本以为买的是银行的理财产品，没料到是银行客户经理违规代销的贵金属产品。从今年初开始，农业银行北京市分行的VIP客户张呈（化名）每日辗转反侧，这都是因为一年多以前，她的专属客户经理温某介绍其购买了一款所谓保本保收益的理财产品，而这不过是一款精心包装的“飞单”产品，张呈的360万元要不回来了。
解构“飞单”运行路线图
投资者张呈：360万元资金农行专属理财经理：温某代理操作方：吉鸿通达开户公司：天津金顶投资项目：天津贵金属交易所天通银
事件还原
专属经理打保票推销理财产品
张呈是农业银行北京市分行北三环支行的VIP客户，2012年12月，她的专属理财经理温某向她推荐了一款保本保收益理财产品，期限一年，预期年化收益率高达21%。出于对农行的信任，张呈先购买了160万元的产品，随后又追加了200万元，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产品运行一年后，2013年12月4日，温某告知其出事了，帮助运作产品的投资管理公司法人代表跑了，360万元就这样没了。
与农行多次沟通无果，让张呈更加心力交瘁。日前，北京商报记者见到了张呈，她向北京商报记者出示的投资协议仅有一张纸，并没有理财产品名称，主要内容是北京吉鸿通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吉鸿通达”）帮助张呈运作贵金属账户，为期一年，在代为管理过程中，张呈不能干预操作，同时每月进行一次收益兑付。协议中表示，产品保本保收益。但是，在合同的签章处，并没有农行的合同章，只有这家投资管理公司的公章以及法人代表张计红的名章。
张呈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她是在农行北三环支行贵宾理财室签署的这份协议。当时她也疑惑为什么没有农行的盖章，温某表示，这家公司和农行是合作关系，有上亿元的资产在农行，有合作协议，但基于公司机密不能出示。为了让张呈相信，温某当时还用农行的电脑向她展示了一张表格，上面显示温某家人、同事也购买了这款产品，其中他自己购买了30万元，并称其总行的亲戚也买了100万元。
事发突然
理财经理闪电辞职
其实，在年初出事以后，张呈一直在为讨回自己的360万元忙碌。“一开始是温某每天跟我出去找钱，跟我说不必担心。我们还到西城区经侦大队报了案，因为他说自己也是受害者。”直到报案后，张呈才终于明白，她的360万元被吉鸿通达以张呈的名义在天津金顶盛世贵金属经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津金顶”）开设了账户，并投资于天津贵金属交易所的天通银。但是客户协议、风险告知书都不是张呈本人填写。
惊慌失措的张呈向农行北京分行反映此事，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温某态度出现极大转变，不仅矢口否认认识张呈，更悄悄递交了辞职申请，在辞职手续办完之后，温某就消失了。
据北京商报记者获悉，与张呈同样的受害者还有20多人，金额多在50万元、100万元左右。除了在农行理财经理温某推荐之下购买的客户，还有一部分受害者是在国都证券的工作人员彭某某处所购入。“彭某某是之前国都证券在农业银行北京市分行北三环支行的驻点人员，与温某的年龄相仿，两人应该是认识后同时承揽了这单产品。现在这个彭某某也已经联系不到。”张呈告诉北京商报记者。
日前，北京商报记者来到农行北三环支行，发现大厅已经没有了券商驻点人员的身影，在该支行旁边就是国都证券的营业部。有知情人士透露，温某和彭某某从这笔业务中拿到了几十万元甚至更多的提成。
农行态度
非银行产品拒绝承担责任
巨额资金不翼而飞、温某辞职、经侦还处于调查取证阶段尚未立案……走投无路之下，张呈开始了和农行之间的漫长交涉，从北三环支行到农行北京市分行，张呈跑了无数次。农行虽然在核实、推动调查、找律师为张呈咨询，但却并不承认自己有责任。
农行北京市分行北三环支行网点相关负责人表示，这是温某的个人行为，应该直接去找温某。农行北京市分行相关负责人的答复是，目前需要等待经侦破案后的司法审判，农行是否需要承担责任要看判定结果。该人士辩称，张呈购买的不是农行的产品，即使起诉也应该起诉吉鸿通达和天津金顶。
对于农行的态度，张呈显然不能接受，“产品即使不是农行的，但也是该行专属客户经理推荐的，在贵宾理财室签署了合同，在柜台办理了转账业务，还有数位员工也购买了产品，如果支行的工作人员说不知道则实在是说不过去”。
另一个让张呈没弄明白的核心问题是自己的360万元究竟是亏损了还是被人卷跑了。张呈向北京商报记者出示了天津金顶提供的交易明细，从2012年12月4日建仓以后，实际运作方吉鸿通达为了赚取手续费，每天频繁买卖交易，有时一天多达四五次，手续费能达到数百元甚至上千元，最后在2013年12月4日平仓后资金仅剩9.8万元。不过，张呈表示，“当时天津金顶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账户里应该没有亏了360万元这么多，我也不明白具体是怎么情况”。
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吉鸿通达在网络上信息甚少，企业信用查询网页显示，这家公司注册资本为300万元，注册地在北京市丰台区，法人代表张计红，经营项目为投资管理、投资咨询、企业策划以及组织文化艺术交流活动，营业期限从2011年10月9日开始，除此没有更多信息。注册资本仅300万元，而之前温某在忽悠张呈购买时所说的上亿元资产来源于何？还是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专家解读
“飞单”事件暴露银行管理漏洞
明明是在银行网点买的理财产品，却被偷梁换柱流入了其他投资公司。这与2012年末爆发的银行“飞单”事件如出一辙。
“飞单”简单来说就是销售业务员拿到订单后，不将订单交由自己公司做，却将订单放在别的公司做，一般都是由于利益的驱使。这在金融业并不罕见，此前曾有多家银行被曝陷入“飞单”丑闻。当经济向好或行情看涨时，违规代销的产品大多能安全兑付，大家相安无事；若遇违约或难以兑现收益承诺，银行则常会私下相商，息事宁人。然而，经济形势不佳，投资行情不好时，投资者的风险就难以估量了。
近年来，银行理财产品“飞单”事件屡禁不止，造成了投资者损失并影响银行的信誉，由此产生客户与银行之间的纠纷不断。
北京金融证券律师王德怡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类似张呈的遭遇以前也出现过，当事人应当是陷入了贵金属投资骗局。其基本作案手法是：贵金属公司通过其合作商、居间商、代理商或业务员布设网络，编造谎言，寻找不知情、不懂行的“投资者”到贵金属公司开户入金。这个事件中，银行的员工应当与贵金属公司或投资公司有合作协议，能够从中得到高额返佣，因此其违背了职业道德，诱骗储户炒“贵金属”。在操作过程中，投资公司的“操盘手”或“分析师”通过多次刷单，使客户产生买卖亏损。必须指出的是，此类“贵金属”投资为非法期货交易，不具备合法性，其签署的客户协议、投资协议在法律上无效，贵金属公司应当返还全部非法所得。农行为贵金属公司提供资金进出的渠道、提供交易席位编号，未对客户资金安全尽到提醒义务，对员工在工作时间的工作内容监管失察，有一定的过错；但贵金属公司才是这种交易的罪魁祸首，因为客户的钱是被他们非法赚取的。建议当事人采取法律途径挽回经济损失。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金融系副主任吕随启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银行的地盘、作为银行的理财经理去销售违规产品，在职务所在的场所以职务的身份从事这样事实上的行为，银行肯定需要承担责任。
“作为理财经理，其应该知晓这个产品是本行的产品还是外行的产品，销售时对客户的陈述方式是很重要的。是以理财经理的身份和客户交流，还是完全以个人的身份来表明这是一个与银行没关系的自己联系的产品。”吕随启指出，此次事件暴露出中国银行业的两大问题：一是金融行业员工素质问题。一线营销人员如果不安于银行提供的待遇收入，就可能利用银行员工的身份，瞒着本银行私自代销其他公司产品，吸收客户资金；二是银行业务流程或者监管体系还不是特别到位。目前银行对内部一线员工的管理只注重业绩考核，而忽略对员工行为合规性的检查。在他看来，出现此类事件，理财经理、农行、投资者均有责任，投资者过于轻信理财经理，作为一名合格的投资人，在购买理财产品时需要具有一定的投资风险意识。
北京商报记者将持续关注该事件的后续进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