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日本是在2008年的夏天,受友人邀请,在关西地区呆了小半个月,把京都、大阪、神户、奈良走马观花般转了一圈,后来还坐上新干线去了东京。一趟下来颇多收获、所得,总盼着有机会再去日本旅旅游。
今年3月底,我又一次来到日本。说实话,我很喜欢春天的日本。上野公园和新宿御苑是赏樱的必去之处。说来也巧,在东京的前4天我住在银座,直接坐日比谷线到上野站很方便。中间空出了两天去了箱根,回来后住进新宿的酒店,想去新宿御苑,坐地铁一站就到了。地铁站内和出站后的步道旁都有人性化的路标指示,不管想去哪里都能轻松顺利到达。去新宿御苑时飘了点小雨,但放晴后好似被洗过的瓦蓝天色衬得厚如层云的樱花愈发娇美。新宿御苑是东京最大的日式、法式以及英式风格结合的庭院,它曾经是德川家康的家臣内藤清臣的住宅用地,经过百余年的时代更替,自1949年起作为隶属环境省管辖的国民公园向公众开放。
我去时垂枝樱开得正艳,花色淡粉,还有花瓣上仿若涂了层胭脂的“八重红垂”。垂枝樱的花语是“优雅”,那飘逸如柳的枝条随风轻舞的样子莫名让我想到了之前偶然读到的俳句:“婆娑红尘苦,樱花自绽放”。我脑海中又忽地蹦出一个日语单词:“木漏れ日”,它专门用来形容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出的阳光——从盛放樱花的枝叶与花朵间投射出的正是这种静谧却恳切的倾诉。而一瞬间塞满视野的是万千樱花共同营造出的盛景,这种丰富感使你不会专注于哪一朵花,而是沉浸在整体氛围中。
想来,倘若时间有限只有一个地方能去,我会把机会留给银座。看着它,我想起自己非常钟爱的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其中的“美国梦”璀璨但易逝。银座也像一个美梦,但不管你睡去还是醒来,它一直都在。银座一到八丁目由中央通贯通,长一公里有余,四丁目和五丁目之间被晴海通所隔,各种百货公司和高级品牌专卖店分布其间。银座的名称源于江户时期银锭铸造所的建立,至今已有400年历史。银座分别从1872年银座大火和1923年关东大地震的摧残中涅槃,既是日本文明开化的象征街道,又是和纽约第五大道、巴黎香榭丽舍大道并称的世界三大名街之一。
“这大都会很迷人……从人群里挑选出罗曼蒂克的女人,幻想再过几分钟我就要进入她们的生活,没有人会指责或知道我想入非非……”《盖茨比》的作者菲茨杰拉德笔下所写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银座完美整合了大都市的活力和历史感十足的贵气,多少人在这里实现或寻找着梦想。街上红男绿女摩肩接踵,时常有人因街边餐馆或咖啡厅摆在门口花花绿绿的“樱花季限定商品”告示驻足,只端详片刻就“放弃抵抗”进店一尝春天的甜美味道。
日本大概是我见过最懂“包装”的国家。由于深受佛教影响,日本文化至今仍保留着简朴、自然的部分,而以富丽的浮世绘为代表的细腻堂皇之作又是现代经济高速发展造成的商业化和大众化影响下美学语言的另一种体现。日本的包装设计总试图呈现出一种貌似随意的修饰感:不论多么简单的物品,不管其包装是自带还是店员经手,成品在崇尚简约的同时,对包装的材质、色调、布局以及留白等方面的注重又会让人感知到其不遗余力的精益求精。
这种“包装”不仅指对待商品,还是一种埋藏在国民意识里的特质。日本人的服务态度不需赘言,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可以训练出来,但其自身对“德”与“礼”的敬重本来就是一种值得称道的“包装”。在日本时刻都可以体会到来自各类服务业人员的亲切与热情,既不刻意也不会觉得逾越,但却无比深入人心。银座五丁目6-8有一家名叫Mariage Frères的茶叶店,一进门就是琳琅满目的茶具和茶叶,据说茶款多达800余种,单拿出哪一样都像是艺术品。店内装潢沿袭了巴黎本店的复古风格,二层则是装潢舒适典雅的茶室。在店里,为了更好观赏叶片和品闻香气,大部分著名茶款都以散装贩卖的方式装在大铁罐里。我在这里买了樱花季限定的樱花日式煎茶和新采的宇治煎茶,服务员是个高挑的青年,唇角一直扬着个温和的弧度,微眯的杏眼里仿佛藏了整个春天。
去日本时可以两手空空,因为回程路上必定收获颇丰。而通过眼睛和心灵记录下的东西会存在更久,蛰伏在内心深处不时出来勾得你还想再去转一圈——毕竟及时行乐并不全是因为人生苦短,有时也可只为了那片刻的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