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底,一场名为“十五分钟永恒”(15Minutes
Eternal)的展览将在上海揭幕,展品囊括了著名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超过五百件的画作、雕像、摄影等作品。这位惊世骇俗的艺术家不但改变了我们对于艺术、社会的看法,还和他那些地球上最时髦的伙伴一起带给了时尚界别样的风气。
今年,兴许是
1960 年代风格回潮,上至高级定制,下至高街时装,整个时尚界涌现了不少以安迪·沃霍尔为灵感的作品。单是今年夏天,日本品牌优衣库的“UT
计划”便是和沃霍尔基金会合作,将艺术家往日的画作、照片等印在T
恤上面,这样一来,他的粉丝们无需花费过多便可拥有一件与其相关的漂亮上装,这个计划与波普艺术的初衷十分相似,艺术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可以复制,并让更多的人明白进而享受。
而不久前结束的巴黎时装周上,拉夫·西蒙(Raf
Simons)在为 Dior 品牌设计的 2013
年秋冬系列中,也多处使用到了沃霍尔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插画作品。这些手绘的鞋子、蝴蝶、模特等图案被作为印花加在了手包、裙身上面。“对我来说使用他的作品元素再自然不过了。我对他早期作品中的精致感和敏感性十分感兴趣,他将手绘同个人标签式的特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西蒙在秀后对记者解释说。
这不是沃霍尔与
Dior 品牌的第一次相遇,早在 1982 年,他就曾同安德烈?弗瑞格里(Andre Fregory)等人一起出现在 Dior
的广告画面中。
在摄影师理查德·艾维登(Richard Avedon)的镜头下,沃霍尔穿着 Dior
时装,拿着一支画笔坐在空白画板前面,露出招牌式的困惑表情。
而本次秀场中那些漂浮的巨型银色气球,也是沃霍尔代表作品“银色云朵”(Silver
Clouds)的当代再现。这个装置艺术还曾作为背景出现在《Vogue》杂志的时装大片中:模特穿着超短裙,在无数个轻巧银色氢气球中欢快跳跃。
此外,他那著名的玛丽莲·梦露丝网印刷画还被涂鸦艺术家班斯基(Banksy)将其与超模凯特·莫斯(Kate
Moss)的照片合成在一起,寓意莫斯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梦露。就连歌手 Lady Gaga
都曾对记者说,自己经常静坐冥思着同沃霍尔“交流”,因为“他会告诉我该穿些什么”。
波普灵感涌现
这不是沃霍尔的艺术第一次迈入时装领域,在过去许多设计师都曾直接将他的画作印在面料上面。戴安·冯·芙丝汀宝(Diane
von Furstenberg)就曾经创作过著名的“竹子印花”(Bamboo Print)。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要属詹尼·范思哲(Gianni
Versace)1991 年春夏系列中的作品:他设计的那条使用玛丽莲·梦露和詹姆斯·狄恩(James
Dean)头像作为印花的礼服长裙,正是街头风格逆袭高端时尚的典范:裙子的廓形是正统的礼服长裙,但印花却是重复排列的流行明星头像,颜色艳丽甚至到粗俗,少了传统高级时装具备的仪式感,更多了些戏谑调侃的味道。
这同沃霍尔倡导的波普艺术不谋而合。颇具消费主义色彩的波普艺术将无数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都上升到了给予人们灵感的地位。无论是简单的名流头像重复丝网印刷,还是以汤品罐头为主角的画作,如今都能被称作是艺术。优雅和低俗、艺术与时尚之间的界限开始模糊。
对于时装设计师们来说,这也方便了他们在创作过程中能以更开阔的眼光观察整个世界,不是仅仅局限在自己的狭隘天地里。
星光闪耀社交圈
沃霍尔对于时尚如此深远的影响与他爱混社交圈的性格是分不开的。他从《时尚芭莎》(Har
per’s
Bazaar)杂志插画师起步,很快便成了各大时尚杂志的合作伙伴。彼时刚从匹兹堡搬到纽约的他还是以“沃霍拉(Warhola)”为姓,但《Glamour》杂志某次在标注作者姓名时,无意中漏打了一个字母。剩下的,也便是将错就错的历史了。
在时尚杂志工作的沃霍尔惹人喜爱。“他总是呆在杂志社里,十分讨人喜欢。”曾在《时尚芭莎》工作过的编辑艾德里安·吉尔伯特·艾伦(Adrian
Gilbert
Allen)回忆道。除了画功出众外,他还知道怎样笼络人心,时不时地就送些手工制作的小礼物、限量版的书籍、特别创作的画作等给杂志社的编辑。传奇时装编辑戴安娜·弗里兰(Diana
Vreeland)很早就看出:“他知道谁会对他的事业有所提携。”
到了 1950
年代中期,沃霍尔已经成了城中最受欢迎的画家,各种杂志社、广告公司的邀约不断,同时也在社交圈站稳了脚步。他那位于上东区的豪华公寓里常常举办各种派对、晚宴,来往的都是时装和艺术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十分懂得同那些时髦人物交好会带给自己不少益处,时尚从业者注定要成为新的名流人物。于是,他将时装界的名人们纷纷加入到自己的作品里,美国那些耳熟能详的设计师诸如哈尔斯顿(Halston)、卡尔文·克莱恩(Calvin
Klein)、戴安·冯·芙丝汀宝、卡罗琳娜·埃莱拉(Carolina Herrera),时装偶像比安卡·杰格(Bianca
Jagger)、丽莎·明莱妮(Liza Minnelli)等等都被他一网打尽。设计师乔治?阿玛尼(Giorgio
Armani)回忆起自己初次与沃霍尔相见的场景:“1980
年时安迪邀请我到纽约做时装展示。在走廊里初见时,他就花了十秒钟的时间为我拍了张照片。”这张照片后期被阿玛尼的母公司高价买回。用阿玛尼的话来说就是:“安迪特别知道怎样营销自己。”
是什么将当年那个鼻头红红、有些秃顶的年轻人推向了顶级社交圈的中心位置?也许是因为他的艺术形式比起以往艺术家们阳春白雪般的作品更加通俗易懂,因此出现在其作品中的人物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并熟知,加上人物透露出的仪式感和符号性质,很容易被塑造成为偶像级别。像是他在
1984
年为戴安娜?弗里兰绘制的一幅画作—效仿着拿破仑骑着骏马的样子,弗里兰一身红装,身下的白马前蹄高高扬起,透着一股王者风范。沃霍尔是名流文化的重要推手,如果没有他煽动性的作品助力,他的那些时髦伙伴未必会收获如此高的公众注意力,进而成为偶像级别的传奇人物。在这一点上,他们对他都感激不尽。
时髦创作艺术品
沃霍尔曾说:“时尚不再仅仅是你的穿着,它是你一切生活的因由。”另一句他的名言则是:“比起在墙上挂一幅画,我更宁愿买一条裙子挂在上面。”整日同时装界大佬们同进同出的他,自然不会只满足于绘画、摄影,在一番尝试之后,他自己也曾大胆地把触手伸向了时装设计领域。
1966年,沃霍尔就在纽约亚布拉罕与斯陶丝(Abraham
& Strauss)百货公司中呈上了一出表演:歌手妮可(Nico)穿着的白色纸裙被他当场用颜料染出不同的花纹和色彩,一旁则是歌手卢·里德(Lou
Reed)同地下丝绒乐队的成员嘶哑着嗓子歌唱。一旁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有人不屑一顾:“这么画我能比他画得好!”最后这件所谓的“时装”被捐给了布鲁克林博物馆,并于
2002 年在佳士得拍卖行以 56400
美元的价格成交。
这是时装设计,还是完完全全的行为艺术?没有人能说得清。但就像是香奈儿(Chanel)的设计师卡尔·拉格斐(Karl
Lagerfeld)在 2008
年《纽约时报》的一篇采访中说的那样:“艺术是艺术,时尚是时尚。但沃霍尔证明了它们能够和谐共存。”三年之后,他创办了属于自己的时尚杂志《访谈》(Interview),很快便成了他与时尚界的朋友们随意泼洒才华的天地。哈尔斯顿、卡尔文·克莱恩和伊夫·圣洛朗是杂志追逐的焦点,杰瑞·霍尔(Jerry
Hall)与比安卡·杰格为时装大片担任模特,格蕾丝·琼斯(Grace Jones)和玛丽萨·贝伦森(Marisa
Berenson)则施施然登上杂志封面。
《访谈》实际就是沃霍尔时髦社交生活的平面化呈现,这一点也在杂志的副标题中很好地体现了出来:“流行文化的水晶球”。
《访谈》杂志是沃霍尔和他时装圈朋友们展露才华的重要平台。
巧合的是,不少如今时尚媒体界的大人物当年都是在这本杂志起步的。当下俄罗斯版《Numero》杂志的主编安德烈?里昂?塔利(Andre
Leon Talley)曾在那担任接电话的工作,连带着撰写一个名为“Small Talk”的小专栏,一周大约能收入 50
美元左右。工厂时期的伙伴们也都被沃霍尔塑造成了时装偶像:身形瘦弱的金发女郎伊迪·赛奇维克(Edie
Sedgwick)钟情豹纹和层层叠叠的着装方式,经典形象在今年马克·雅各布(Marc Jacobs)的春夏系列中重现;而异装美男子坎迪·达令(Candy
Darling)则激发了世界上第一本专注异装时尚杂志—《Candy》的诞生。
沃霍尔同时尚界的纠缠一直持续到去世,他下葬时穿的黑色开司米外套是斯蒂芬·斯普劳斯(Stephen
Sprouse)的特别设计,后者常说是沃霍尔鼓励自己由涂鸦艺术向时装设计转行。也许沃霍尔自己亲手设计的时装并不多,但他却创造了影响深远的另一种时尚风格。正如曾为他举办时尚回顾展的策展人玛格丽·金(Margery
King)的评价:“他的作品相互融合,中间没有界限。同任何优秀的时装设计师一样,他无论何处都能找到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