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联储即将迎来成立100周年之际,堆积了太多金融优越感的美国,却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
不想恋战的伯南克日前终于说了实话:财政悬崖可能使美国经济重新陷入衰退。他不得不承认,在过去几年里,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可能已导致美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降低。而此前,伯南克多次重申,危机基本上没有给美国经济造成结构性损害。
最近一段时期,美国的“财政悬崖”问题给本就不确定的全球经济平添了新变数。在高度敏感的金融传导机制下,美股在两周前突现颤抖式下挫,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也骤然滑落。同时,国际金价出现了避险式上扬,国际油价也相应下滑。市场的上述表现似乎在放大这种担忧情绪。以至于澳大利亚财长斯万发出警告:美国需要打破政治僵局,以避免“财政悬崖”威胁脆弱的全球经济复苏。
在核心信息严重不对称以及美国在国家层面的道德风险持续泛滥的今天,所谓“财政悬崖”等一系列精雕细琢的高级忽悠名词,本质就是握有机制化霸权体系主导权的美国,用这种似有若无的财政悬念对世界经济的一次中等级别恐吓。因为真相终究难以隐瞒。今天,回过头来看,去年七、八月,白宫和国会之间围绕债务上限提高的讨价还价,其实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双簧戏”。在美元体系彻底崩溃前,所谓美国破产是假命题。只是美国“既差钱又不愁没有钱”的财务现状,折磨的是新兴经济体的敏感神经。
按照伯南克的警告,假如国会两党无法在明年元旦前达成妥协,国会将启动自动减赤和增税机制,势必削减上万亿美元的支持,届时美国将会出现财政赤字如悬崖般直线下降,克林顿时期的高税率重现,从而在减赤使白宫失去需求管理的同时,税收优惠终止下的高税率进而遏制美国私人部门投资支出,总需求断裂式萎缩,把美国经济再度推向衰退边缘。伯氏警告的逻辑不可谓不严谨,可能的后果也不可谓不严重。但早有人预测,即便国会两党无法达成妥协,也会在两个月之后的三月最终端出双方都感到体面的妥协方案。而在此之前的所谓“停摆期”,美国财政部一定会采取技术性措施避免短期违约风险。
1944年以来的全球金融变迁史一再证明,这个世界上能把金融玩得最彻底恐怕也最无耻的,非美国人莫属。只是68年后的今天,包括美国人在内的世人对美元体系的担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
美国经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严重失衡了,双赤字不断扩大,使得美国必须寻找不断补充经常性逆差的来源,以确保其资本项目下的顺差。于是在九十年代,美国利用其话语霸权大肆炒作新经济概念,通过资本市场吸引了大量外国资金。并凭借其国家信誉,吸引日本和中国等国大量购买美国的国债,间接地支持了美国的经济繁荣。偏偏全球经济与金融失衡使得美联储长期以来低成本地扮演着各国央行的角色。美元作为金融帝国主义的标志性符号,一直是美国高边疆战略的三大核心优势之一(另两个是军事和技术)。美国借此优势不仅在遭遇金融危机时成功转嫁危机,还拉开了与外围国家的差距。更令这些国家难以容忍的是:美国轰轰烈烈的所谓救市计划和后续的经济复苏方案,其实就是选择在何时印刷美元的一场游戏。这才是不平等国际金融秩序下的现代荒唐剧。
观察今天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和白宫捉襟见肘的财政金融政策,世人看到的是一个力量使用过度的霸权国家为试图摆脱衰退周期并维持既有秩序体系在挣扎。在面对接近10%的失业率以及每天都在高速攀升的国债时,奥巴马总统始终没能找到有效对策,在其第二个任期内也不大可能找到答案。
美国究竟会否走向国家破产之路?有着债券大王之称的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创始人之一比尔·格罗斯早就警告过,美国根本无法走出眼前的债务陷阱。他说,美国的债务量已逼近彻底破裂点,已不能再将外国资本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美国是一家企业,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再借钱给它。
从货币主义角度来看,国际储备货币长期而言是中性的,无休止的流动性释放除了引发滞胀以外,还会使美国之外的美元持有者对美国的信誉和美国经济失去信心。而今,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应该彻底认清:美国政府对美元债权人的口头承诺其实是一种国家级的“忽悠”。美国也许还能凭借暂时的竞争优势维持一段时期的美元本位,但美国也明白:今日世界业已形成美洲、欧洲和亚洲三足鼎立的经济格局。从国际货币均衡的角度,理应形成美元、欧元以及可能的亚洲货币相互制衡的稳定三极。因此,全球货币金融领域的公共产品由单极霸权向均势结构变革乃大势所趋。美国可以推迟这一天的到来,但无法改变这个趋势。
从全球主导货币的生命周期来看,在统治国际货币体系长达100年之后,基于内生性衰退因素和全球经济竞争的外部挤压,美元正不可避免地滑入了全面衰退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