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公路”展览聚焦根植于印度的艺术家,而道路和公路是他们经常表达的主题。
“我们也把它看成一次旅行,一个不断自我完善的巡回展。它不只是事先安排好的行程,同时是有机的、不断变化的巡回展。”汉斯·尤利斯·奥布里斯特这样说。作为英国蛇形画廊副馆长,他和该画廊的馆长茱莉娅·佩顿-琼斯,以及挪威奥斯陆的阿斯楚普·费恩利美术馆馆长古纳尔·B·克瓦轮共同策划了正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举行的展览“印度公路”。这是此展国际巡回的第四站,也是亚洲第一站。共27位艺术家的摄影、绘画、装置、录像等作品参与了此次展览。
和中国一样,正在日益崛起的印度吸引了来自世界的目光,印度艺术家的作品也在拍卖市场广受瞩目。比如展览中带来《仁慈始终在睡觉》的巴哈提·科尔,就有多件作品被尤伦斯艺术基金会以及其他大的艺术收藏机构收藏。但专门的关于印度当代艺术的展览并不多。这一展览2008年第一次在伦敦蛇形画廊展出的时候,空间十分逼仄,但仍然让当时的艺术评论家印象深刻。UCCA的空间足以减小这种逼仄感,而带来更从容也更复杂的观感。
茱莉娅特别强调,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巡回展,“每次展览都会呈现全新的作品”,这次新加入苏达山·薛堤的装置作品、戴安尼塔·辛格的“爱之屋”图书计划的最新摄影系列、巴哈提·科尔的三联画以及阿依莎·亚伯拉罕和赫顿·帕特尔的录像作品等。每次展览也都与当地的策展人合作,UCCA馆长田霏宇就是中国站的策展人。
城市间的道路
提到印度,人们马上会想起汽车上拥挤的人群,在烈日下飞扬的尘土里为生活而奔波。展览主题也让人们想到这个略有些刻板的印象。茱莉娅解释,确定这个主题的来由,是与印度当地的拉各斯媒体集团合作、与很多印度艺术家讨论的结果,“在印度,艺术家特别想反映的是道路和公路,不仅是城市内部的,同时还有不同城市之间,以及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公路。许多作品当中会看到公路的影子,所以我们决定用‘印度公路’来命名展览。”而拉各斯媒体集团也带来了过去20年间邀请印度艺术家拍摄的纪录片,可以让人们对印度纷繁复杂的历史有一些理解。
道路,不但意味着通行,同时也可能意味着道路上的死亡。对于来自孟买的艺术家吉蒂什·卡拉特,交通工具就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他的作品《Aquasaurus》就向人们呈现出一辆累累白骨堆积出的运水卡车,七米长,大体量给人强烈的震撼感。在现实中,这种运水车的兴起,是由于印度的市政设施建设跟不上城市扩张的速度。道路上也有各种风景,苏达山·薛堤的《无题(在室外聆听)》就以人们在路上常见的神庙作为自己创作的题材,折射出他对宗教的思考。
很多作品都与卡拉特和薛堤的作品一样,和印度的现实与历史密切相关。而印度本身广袤的地域和复杂的社会,又会给陌生人带来理解上的困难。这也是策展人在选择作品时面对的问题,在茱莉娅看来,解决的方案就是持续的沟通,“我们一定要特别努力地去了解艺术家所来源于的这个国家,从他们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作品。总体来讲,他们在政治方面是比较激进的艺术家,所以这种意识在作品中很强烈地反映出来。”
印度很多艺术家后来选择到欧美发展,其中不少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这并不是策展人选择艺术家的标准。茱莉娅认为,他们更看重艺术家与印度之间的紧密关系:“我们选择的艺术家不光出生于印度,并且一直生活和工作在印度,也就是说他们和印度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艺术就根植于印度这个国家。”比如摄影家戴安尼塔·辛格,就以对印度本土的生活进行长期观察而闻名,她拍摄印度中上阶层家庭,剖析家庭成员的关系,也关注社群成员之间的关系。
印度艺术还在路上
尽管有众多艺术家在国际收藏界开始引来关注,但印度的当代艺术似乎还无法与中国当代艺术的生态环境相比。汉斯认为,物质基础是很主要的原因,“就是基础设施的缺失。中国有庞大数量的美术馆,很多艺术场所是国际化的,不管在一级城市,还是二级城市的博物馆,这样的公共艺术场所像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出来。印度美术馆在这方面很欠缺,所以使得他们的艺术家很难在本国展现自己的作品。中国与国外有很多对话,在本地也有很多大型展览,在上海也有艺术双年展,在北京也有双年展,过去十年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讨论。而很多年来,大家讨论在印度办一个双年展,但是一直没有办成。很多博物馆没有艺术展览,而没有展览的机会,艺术家也会缺乏与国际合作的机会。”
还有一个可能让人们好奇的问题,在于印度本身就充满各种复杂性与矛盾,一个展览是否会误导人们,或者带来片面的影响。来自西方的策展人,是否能够呈现印度艺术,也是人们关心的问题。田霏宇就对汉斯与茱莉娅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印度似乎并没有给人一种有阶段性艺术的印象,在你们策展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这样的质疑或者想法。对某个国家,通过文化展览来探寻这个国家,是否能提炼出某种代表性?”
而茱莉娅认为,他们始终是“考虑到文化根源性的”:“国别一直是很重要的话题,现在也是自我识别身份的重要时候。但艺术应该超越于民族。我们是否给他们贴上了国别的标签呢?我们的想法是,使公众有机会重新审视这些国家发生的文化艺术的现象,而且把这些艺术家带到国际舞台上,使他们和更广泛的公众进行讨论。”汉斯则认为,确保不让艺术家们被“标签化”,就要做更多贴近印度本土的努力,“最主要的是要倾听艺术家的想法,也就是说要了解到艺术家觉得怎么做才是对的。比如这场展览,我们就要问他展出什么才是重要的,才是显示真正的印度。这样整个展览内容才能够离印度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