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瑞士巴塞尔钟表珠宝展，引领世界潮流。资料照片

    国际市场黄金价格日益坚挺，英国黄金首饰生意却步履维艰。一边是原材料飙升的成本，一边是消费者萎缩的购买欲，黄金饰品似乎已成为“鸡肋”产品。英国首饰商清楚，除非挖空心思改进设计，否则推出黄金饰品难以保本。

　　金店变“当铺”

　　从伦敦金银验证所的业务发展状况，可以窥见英国首饰市场走势。自从2005年金价上涨以来，这家原本主营金银首饰鉴定的机构有了新业务。
　　这之前，每天有大批消费者到访金银验证所，为他们新购的金首饰做鉴定。“以前我们每天鉴定1.8万到2万件(金首饰)，”已在验证所工作40年的戴维·梅里说，“但如今每天只接手1万件左右。”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工作间里，鉴定师正用X光检测金饰的成色。
　　在另一间屋里，是成堆的黄金饰品：项链、耳环、雪茄盒……这些黄金制品静静地躺在塑料盘内，等待一位名叫斯特凡的技师将它们倒入火热的坩埚融化。斯特凡戴上护面罩，拿起坩埚，将里面滚烫的黄金溶液倒入一个模子。
　　融化并重铸黄金并非伦敦金银验证所的传统业务，但顾客们对这种服务的需求却只增不减。“不少首饰商找到我们，带来满满的塑料袋，里面全是直接从货架上取下的、崭新的金首饰，”梅里说，“这样他们至少能挽回部分损失。”如今，伦敦验证所每周融化黄金碎料150公斤。
　　2005年以来，黄金价格节节攀升，从每盎司420美元一路涨到每盎司1660美元。英国首饰市场随之出现角色颠倒的怪现象：消费者登门造访首饰店，不为购买而为出售手头的黄金首饰。
　　首饰店F·欣兹是一家传承六代的家族企业，在英国各地有100多家门店。该企业主管安德鲁·欣兹承认，近来有越来越多消费者走进店铺兜售自己的金首饰。“我们不做这种交易很久了，”他说，“这更像一些小作坊的生意，我们不希望被当做当铺。”
　　实际上，不少首饰店特别是独立设计师如今乐于回购金首饰。随着金价上涨，本来就难卖出几件金首饰，若再不利用价差收购碎料赚点钱，就更难以维系。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英国首饰市场，美国也不例外。世界黄金理事会提供的数据显示，美国市场当前黄金首饰买卖基本持平，不少店家售出金首饰的同时，也回收几乎等重的黄金碎料。

　　“高处不胜寒”

　　在贵金属中，黄金向来是制作首饰的原材料首选。有数据显示，全球采出黄金中，近一半被制成首饰。然而，由于原材料价格高涨，黄金首饰的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也水涨船高，令不少生产者和消费者望而却步。
　　汉娜·马丁是英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首饰设计师之一。她在2005年推出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首饰品牌，如今却难以承受金价上涨带来的成本压力。“我最初推出的两套设计全部以18K黄金为材料，”她说，“除了黄金，我曾拒绝用其他任何材料做首饰。”随着金价节节上涨，维持这样的设计原则谈何容易。“我刚开始设计首饰时，一件饰品只需卖2000英镑(约合3180美元)，如今却要卖8000英镑(12720美元)，”她说，“这还是我们不断压缩成本、削减利润空间的结果。”
　　面临居高不下的金价，马丁最终妥协。“我们的处境异常艰难，”她叹息道，“不用黄金，我无法完成某些设计，但我们不得不采用白银为原料。”她指出，由于金价上涨，刚起步的首饰设计师生计更为艰难。“黄金涨价这么厉害，如果没有外来投资，他们几乎不可能用18K金完成一整套首饰。”
　　马丁甚至推出另外一个更大众化的品牌，主打产品均为更廉价的非黄金饰品。这个品牌的首饰同样可见马丁著名的“马刺”和“鹰形”设计，只不过原材料是经过特殊工艺打磨的黄铜。
　　另一方面，由于金价上涨，消费者显然不待见那些设计简单但含金量高的首饰。英国不少首饰商发现，24K金制成的项链和图章戒指通常最难售出。“由于金首饰的成本取决于其重量，我们卖的越来越少”，经营家族首饰企业的欣兹说。
　　他注意到，过去20年来，消费者对首饰的喜好变化显著。“人们的穿着、佩戴更为灵活，以前顾客一上门就知道自己想买哪种金属制成的首饰，”他说，“但现在，他们会先看看，如果有同样设计的银饰品，何必花更多钱买同种样式的金首饰？”

　　平价更时尚

　　黄金首饰在英美等国市场遭到冷遇，金价上涨只是原因之一，与欧美近年来兴起的大众化、快餐化时尚文化也不无关系。
　　近10年来，欧美时尚产业推崇“冲动消费”：鼓励消费者大量购买可替换的低价成衣或饰品。在英国各大商场，这一营销策略颇受欢迎，尤其受那些每周外出购物一次的全职家庭主妇青睐。
　　购买高价、保值的黄金首饰显然有悖这种消费精神。在低价、多次购买的消费潮流中，即使是含金量低、售价不过几百美元的首饰也显得过于昂贵，销售量每况愈下。
　　作为对策，不少首饰商打起“价格战”，以低价拉拢消费者，首饰品牌“潘多拉”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连锁店遍布英国的首饰品牌主打所谓“定制珠宝”：由消费者自己制作项链或手链，“潘多拉”为他们提供珠子、链子、锁扣等各种材料。
　　这样一来，“潘多拉”得以低价销售首饰，还能保证消费者多次、重复购买。“珠子是银制的，顾客们买到的可是‘真金白银’，同时40英镑的售价尚在承受范围之内，”英国杂志《珠宝零售》主编劳拉·麦克克雷蒂说。她认为，对于低迷的英国首饰业而言，这种销售模式正当其时。“顾客们以前来买经过精挑细选的高价饰品，如今却有女顾客为制成手链月复一月地来买材料，”她说。
　　伯明翰城市大学首饰创新中心负责人盖伊·彭福尔德指出，如今白色金属比黄金更受欢迎。“越来越多人喜欢混合材料制成的首饰，比如钛加白银，或者白银加黄金，”她说。还有不少设计师尝试用所谓“当代”材料制作首饰。钨、钴和钯等贵金属成为他们的创作材料，价格都比黄金便宜。
　　另一方面，首饰尤其是金首饰正丧失其作为馈赠佳品的传统地位。首饰供销商“库克森贵金属”英国销售经理奥沙·哈里森说：“如果消费者想给他的妻子或女友买一件礼物，他现在完全可以买一个iPod或者iPad。”

　　价格定方向

　　黄金饰品在英美市场的传统地位动摇之际，世界黄金理事会指出，全球金首饰市场正呈现更加奢侈化和“东方化”的新趋势。
　　黄金饰品向来被视作财富和投资。随着金价上涨，黄金饰品在西方奢侈品市场复活。黄金理事会常务董事戴维·兰姆注意到，奢侈品牌“蒂凡尼”近来推出的新设计屡见黄金制品。作为男性首饰的袖扣也越来越多地以黄金为原材料。纽约设计师金·考夫曼设计的一系列黄金袖扣，哪怕每对售价高达1.4万美元仍供不应求。
　　在亚洲等国家，金价上涨似乎丝毫没有影响消费者购买黄金饰品的热情。黄金理事会数据显示，印度和中国两个市场的消费者购买了全球半数以上的金首饰。与英美等国家低含金量饰品受欢迎的情况不同，这两个国家最畅销的金首饰分别是22K和24K黄金制成的。
　　面对市场新趋势，西方首饰设计师的对策是设计更为经济和更富创意的作品。“设计师正设计用料更轻、造型更多镂空的首饰，”美国时尚杂志《哈波斯市场》资深编辑卡门·博尔戈诺奥说。今年3月举行的巴塞尔钟表珠宝展上，各大品牌推出的新设计都反映出这一变化。以奢侈品牌“古奇”推出的Diamantissima黄金戒指为例，由于采用镂空设计，这款金戒指用料经济，售价仅为648英镑。
　　市场新变化也促使设计师们打破首饰设计的“黄金定律”。用白银配钻石或者用白银配黄金曾被视为首饰设计大忌，但如今设计师们已顾不得这么多。“无论设计低端或高端产品，总得考虑价格因素，”马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