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债危机的火烧向法国之时,尽管其它北欧经济体的AAA评级看起来仍然坚实,但他们相对较小的经济规模意味着德国已成为欧洲经济圈最后的堡垒,无论其是否情愿。
在这个节骨眼上审视德国,也许容易落入窠臼,因为人总会主观地寻找自己想要相信的景象,来印证自身固有的判断。我们远离镁光灯所在的法兰克福,追寻富庶的德国西部那些曾经崛起或正在迈向成为独具竞争力的中小城市,了解为何德国拥有欧洲最强韧的经济微细血管;另一方面,我们也前往德国仍然脆稚的东部地区,了解这个国家至今仍在为超过20年前的那场世纪联合所支付的代价。
这或许能解释,为何德国人在为自身的经济力量而自豪的同时,却也对承担外界更大的期许而踌躇不已。
德国城市经济发展的成功故事当然不止法兰克福与慕尼黑这些金融重镇。事实上,在金融业动荡的一面于2007-2009年的经济危机期间表露无遗之时,德国能相对完好地渡过难关,正依赖于其实体经济优越的竞争力。作为一个高度城市化与精细分工的国家,德国的经济光芒来自每一个中小城市,我们选择探访特里尔、海德堡、弗赖堡、美因茨以及威斯巴登,看看这些古老城市如何谋求其坚实的竞争力。
特里尔TRIER用雷司令酿造财富
在德国最西部与卢森堡接壤的Mosel河谷,坐落着被称为“第二罗马”的古老城市——特里尔(Trier)。这个安静的城镇对其酿酒业的骄傲,就好比其对自身可追溯至公元前16世纪的漫长历史的自豪。毫不意外,这里亦是德国十大葡萄酒生产商之一的Bisch?fliche
Weingüter
Trier的所在地,在德国酒的国际口碑仍然参差的当下,这个酒庄的雷司令(Riesling)白葡萄酒足以让所有批评者住嘴。这也是为何Mosel地区尽管只是德国的第三大葡萄酒产区,却代表着德国酒最高国际声誉的原因。
从法兰克福前往特里尔是一段近三小时的火车旅程,而蜿蜒的莱茵河一直若隐若现地伴随着铁轨,越过以最漂亮的莱茵景致著称的科布伦茨(Koblenz)后,孕育了特里尔的莱茵河支流Mosel便出现眼前。九曲十八弯的Mosel河冲割出两岸尽管高度并不傲人、但就极为陡峭的悬崖地貌,并让地壳露出了层次感分明的板岩地貌。
事实上,在抵达特里尔的那一刻后,我便登上了游船,一探Mosel河两岸风貌。这不是一条水流湍急、波涛广阔的戏剧性河流,倒安静得如运河一样,在靠近特里尔的地区,留在岸上的古老水力吊臂倾诉着这个城市在工业革命前夕在航运上的重要性,尽管这个城市崛起的源头,要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当游船悠悠驶过由罗马人兴建的石拱桥后,我呷了一口圣诞前夕限定供应的热调酒(Mulled
Wine),对杯中物与罗马人的关系益发兴趣浓郁起来,毕竟热调酒据说就是罗马士兵在寒冷的冬天发明的产物。
于是,在暮色中,我来到了特里尔城中不起眼的Bischfliche
Weingüter Trier,与其销售与营销经理Anna
Reimann会面。“你要知道,这里对酿酒的兴趣,正是罗马人带来的。”Reimann说。考虑到将葡萄酒从意大利翻越险恶的阿尔卑斯山脉和高卢地区运至此地的巨大成本,罗马人最终决定在这个于公元前16世纪建立的北部重镇的周围种植葡萄。
罗马人领进门后,酿酒业的发展随后落入到越来越强大的基督教教会手中,“在中世纪时,这里的枢机主教将教会的酿酒业务扩大,并益发对雷司令品种的葡萄产生偏爱,这逐渐令本区85%以上的葡萄品种均为雷司令”,Reimann补充说,特里尔的雷司令品种一直被认为可称冠全球。
但只有置身于这个酒庄存放橡木酒桶的地下酒窖,方能对当年主教的财富(以及可以喝到审判日的巨量葡萄酒)有所理解。首先出现眼前的酒窖部分,兴建于1960年代,却拥有ArtDeco风格的穹庐和圆柱,穿过这个年轻的酒窖,便是兴建于1593年的中世纪部分。从这里开始,酒窖的岔路也越来越多,用Reimann的话说就是“可以从两侧无限地延伸下去”。当一直走到尽头(严格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尽头,只是掠过一个个身侧的酒窖罢了),就是兴建于罗马世代、与凯撒的皇家浴室地下水道相通的古老酒窖。这个庞大的酒窖与酒庄本身占用130公顷的葡萄园,并且规模称冠特里尔的地位也相符。
但与德国的葡萄酒产量一致,Reimann表示,这个酒庄出产的葡萄酒有80%都在国内市场得到消化,只有20%得以出口。德国旅游局亚洲及澳大利亚区总监Marion
Buttler事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德国酒毋须费心经营国际市场,“德国人知道我们自己的酒有多好”。
不过首先要感谢的恐怕是罗马人,酿酒业作为特里尔的支柱产业之一,在9000公顷的土地上创造了多达4000多个酒庄,正由于这些酒庄均以小型为主,因此也带来了更多的就业和创业机会。因此,特里尔人将罗马人兴建的黑门(Porta
Nigra,拉丁语,即Black
Gate)作为该市的标志,也把这座城市献给了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大帝。
黑门见证了特里尔的几度兴衰,在罗马时期,这座宏伟的建筑是特里尔作为罗马帝国四大皇都之一的象征,是蛮族不可逾越的界限。但当西罗马帝国被北方蛮族攻陷,由砂岩砌成的黑门也率先遭到野蛮破坏;随后特里尔从帝都一下子衰落为一个边陲小镇,黑门在中世纪时期更被教会看中,改建为一座教堂的主体。一直到拿破仑扫荡到此,方下令拆除教堂,还原罗马时期的建筑之美。如今,这座建筑成为了特里尔的七大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之一。
穿越黑门一路往东南方向而去,位于市郊的竞技剧场(Amphitheater),这原本是罗马时期的另一个城门。这个在罗马世代既能作为角斗士竞技场(观众席散布于整个环形)、又能作为剧场(观众席只有一面)的独特建筑,由此得到其古怪的名字,amphi正是双面的意思。更吸引目光的可能是竞技剧场东侧一望无际的丘陵,因为这些山坡上种满了葡萄藤。这些酒庄全部均是特里尔的枢机主教之产业。特里尔当地的Hermesdorf-Hubertz女士透露,对教会无比厌恶的拿破仑一度下令要变卖所有教会的酒庄,但历史几经兜转,这些产业又都回到了十字架之下。
如今,教会的光芒却并没有遮盖Mosel河谷的酿酒业的世俗本色,在Mosel河的支流Saar和Ruwer,遍布了众多的小型私人酒庄。在Weinhaus餐厅,我就遇到了Heinz
und Brigitte Eifel酒庄的拥有者Heinz
Eifel,他向我解释称,人人都希望在Mosel河谷种植葡萄的原因,除了能将宝贵的阳光转化为温度、令葡萄藤熬过冬天的板岩,还由于这里独特的悬崖。“尽管危险,但在有一定坡度的悬崖种植葡萄,能充分利用斜面所带来的充沛光照。”他说道,这一种植技巧注定无法达成规模效应,但最大限度地提升了葡萄酒的本质。
品尝过他所带来的2009年的Trittenheimer
Altrchen
Riesling之后,我走出了Weinhaus,有点惊讶地发现餐厅对面正是马克思的故居。相比葡萄酒,特里尔人对马克思的态度要复杂得多。“你也明白这是个基督教传统非常深厚的城市,无神论并不太有市场,大家也不喜欢被教导应该去信仰什么,”Hermesdorf-Hubertz女士说,“因此马克思在这里也许最受远道而来的中国游客的欢迎。”
关于德国葡萄酒的标签系统
若希望到德国亲身品尝别处难觅的德国葡萄酒,也许首先要对这个国家的德语葡萄酒标签系统有所了解。首先,德国葡萄酒的标签说明遵从村庄名-酒庄名-葡萄品种的命名系统,以Eitelsbacher
Marienholz
Riesling这瓶酒的标签为例,Eitelsbacher便是村庄名,Marienholz是酒庄名。一些大牌的酒庄有时会直接略过村庄名,只显示自己的大名,例如Scharzhofberger
Riesling这个标签中,便只有Scharzhofberger这一酒庄名。还有个别特殊的命名,例如DOM
Riesling,可不是一家名为DOM的酒庄生产的,而意指入门级的餐酒,如欧洲随处可见的大教堂(德语称为DOM)般常见,而且葡萄来自各个酒庄,所以根本无法清楚标示产地。
其它必需了解的标签,还包括trocken,这意味着干白或干红,feinherb则意味着“半干”。Sptlese和Kabinett则分别指较晚采摘和较早采摘的葡萄,与酒本身的甜度毫无关系,而更多影响葡萄原汁本身的香味。至于Auslese则是指采摘时间最晚、并经人手选择最熟的葡萄,由于甜度非常高,一般都只会酿造成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