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园1号”的4幢豪华公寓楼

公寓内景。资料照片

    由4幢豪华公寓楼组成的“海德公园1号”住宅项目位于英国首都伦敦的黄金地段，均价超过英国其他任何公寓楼，开盘时备受关注。然而，4年多过去，这个项目仍有近1/3公寓没有售出，已经售出的公寓许多无人入住，晚上只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灯光，与周围的万家灯火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万家灯火

　　“海德公园1号”开发商克里斯蒂安和尼克·坎迪兄弟去年1月举行盛大酒会，庆祝项目正式竣工。300名贵宾出席酒会，包括一级方程式赛车(F1)掌门人伯尼·埃克尔斯通、著名珠宝商西奥·芬内尔、天才音乐人安德鲁·劳埃德·韦伯和曾是足球明星的电视主持人加里·利内克。
　　坎迪兄弟在酒会上称“海德公园1号”比过去建造的任何一个公寓楼都好，达到“终极完美”。他们当时说，总计86套公寓一多半已经有主。
　　不过，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援引土地注册局的数字报道，酒会过后3个月，登记为“已售出”的公寓为27套。如今开盘已经4年多，入住准备已完成1年多，仍有30套公寓尚未售出。
　　在已售出的56套公寓中，5套由坎迪兄弟自己及其关系密切的人购买，意味着“实际售出”的公寓数是51套。
　　兄弟俩去年9月份在威尔士参加英国住宅项目论坛“RESI　2011”时承认，“海德公园1号”不好卖。他们前不久推出激励措施：如能按他们的要价卖出一套公寓，销售中介可获2万英镑(约合3.1万美元)奖金。
　　坎迪兄弟拒绝公开多少买主已经入住。不过，买主缴纳市政税的情况和选民登记情况显示入住的不多。英国每个家庭按其住房地段和价值向地方政府缴税，称为市政税，空置房屋可在一段时间内免税。“海德公园1号”住户中只有9户向威斯敏斯特行政会登记缴纳了市政税，其中5户登记为首套住宅，4户登记为第二套住宅。从选民登记情况看，“海德公园1号”没有人登记为选民。
　　部分买家纯粹为投机买房。两套已售出的公寓重新在市场上挂牌待售。一套去年3月份以不到1200万英镑(1882万美元)购置，眼下标价1850万英镑(2901万美元)。中介解释，提高价格主要是因为业主花了100万英镑(157万美元)装修，“在卫生间墙面上贴满银箔”。另外一套以370万英镑(580万美元)成交的含一卧室公寓眼下正在出租，并叫价560万英镑(878万美元)出售。
　　公寓守门人茫然地看着转门，难得见到有人进出。他本以为这里经常有达官贵人出入，能源源不断挣到慷慨的小费，实际情况让他大失所望。因为住户少，一楼的奢侈品商店冷冷清清，银行仍未开业。
　　伦敦明星大厨赫斯顿·布卢门撒尔在“海德公园1号”旁边的文华东方酒店开设一家餐馆，可以24小时经由一条专门通道为公寓楼住户提供送餐服务。不过餐馆开业后没接到几次叫餐电话，服务员靠送餐赚小费的愿望因而落空。

　　无关经济衰退

　　这个高档楼盘项目销售欠佳是受全球经济不振拖累吗？似乎不是。
　　尽管经济低迷，但伦敦高档房地产项目，即每套售价500万英镑(784万美元)以上的房屋，市场表现好得惊人。一些投资者在现阶段金融市场十分动荡的状况下，把投资英国房地产当做安全的资金避难所。“海德公园1号”销售中介“萨维尔斯和奈特·弗兰克”说，截至去年9月，伦敦豪宅价格一年里上升13.6%。
　　一些市场分析师把“海德公园1号”卖得不好归咎于价格过高。坎迪兄弟给房子定的指导价是每平方米6667到7778英镑(1到1.2万美元)，比伦敦著名富人区伊顿广场的房价高出3000英镑(4704美元)。
　　伴随高房价的是高物业费。“海德公园1号”物业费价格每平方米155.6英镑(244美元)，价格之高在英国历来少有。一些公寓全年要交超过15万英镑(23.5万美元)物业费，顶层高级公寓年物业费达到35万英镑(54.9万美元)，几乎够在伦敦买一套普通住宅。
　　市场分析师说，“海德公园1号”的奢华代表了一个不加限制满足私欲的年代，在英国采取紧缩措施的艰难时刻，显然不合时宜。
　　“海德公园1号”由知名建筑师设计，表面以钢和玻璃为主要建材，被坎迪兄弟称作“给21世纪伦敦风景添上重要一抹颜色的地标性建筑”。
　　不过，一些人不同意这个说法。建筑历史学家和作家加文·斯坦普称这个楼盘是“粗俗的符号，代表过度富有带来的霸权，是一个过大的用栅栏和门卫隔离开的住宅区，里面住着钱多得离谱的人，趾高气扬地矗立在伦敦的心脏地带”。
　　他批评“海德公园1号”体积庞大，阻挡了行人看海德公园的视线和进入公园的路线，违背了坎迪兄弟经常标榜的理念——“大型现代化城市需要更多公共空间和更多包容性建筑”。
　　《星期日泰晤士报》家居版编辑彼得·康拉迪是少数几个参观过“海德公园1号”内部的媒体人士之一。他形容这座天价豪宅楼盘苍白、程式化，像任何城市里都能找到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房子巨大，却没有灵魂，装饰着巨型大理石和木头，”康拉迪说。“如果我有6000万英镑(9405万美元)，我会用来在这里买一套公寓吗？肯定不会。伦敦有的是地方比这里更有魅力和特色。”
　　时尚人士彼得·约克赞同康拉迪的观点，认为“海德公园1号”更像是用来炫富的地方，而不是用来居住的地方，暴发户味道浓重。
　　一套顶层公寓去年以1.4亿英镑(2.2亿美元)售出，相当于每平方米6.5万英镑(10.2万美元)，刷新伦敦公寓售价。公寓是双层结构，含6个卧室，透过宽敞的落地窗可俯瞰伦敦美景。主人享有专用停车场、水疗设施和壁球场。
　　公寓安全设施齐全，包括防弹玻璃窗、能防范毒气攻击的空气净化设备以及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保安人员。遇到紧急情况，如碰上劫匪，主人可以躲进一间特别设计的密室。专用电梯装有眼睛虹膜扫描器，能把不速之客挡在门外。

　　避税目的明显

　　什么人愿意在“海德公园1号”一掷千金？英国媒体先前报道，置业者中，1/4来自中东地区，1/3来自欧洲。　
　　土地注册局文件显示，在已经售出的56套公寓中，绝大多数买家来自海外，不公开真实身份，经由离岸企业在这里置业。这些离岸企业注册地是一些有避税天堂之称的地方，如根西岛、伯利兹、圣文森特格林纳丁斯群岛、巴哈马、开曼群岛等。
　　买家经由离岸企业在“海德公园1号”置业，可以避开他们所属国家的税务部门审查，同时逃避几乎所有英国对置业者征收的税项。如果买家以离岸企业的名义买房，而且房子是企业唯一资产，那么买家可以按0.5%印花税率出售企业股票，否则可能要交5%印花税。经由离岸企业操作的另外一个好处是，买家买房时不用交资本收益税。
　　坎迪兄弟因把他们的企业注册为设在根西岛的离岸企业同样可以享受减免税待遇。
　　坎迪兄弟中的弟弟克里斯蒂安现年37岁，住在摩纳哥，是个为逃避国内高额税款移居国外的“税收流亡者”。他曾告诉英国《金融时报》记者：“我不纳税。”
　　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沙克森说，“海德公园1号”本身就是个避税天堂，例如这里每年要交1375英镑(2156美元)市政税，比英格兰绝大多数地区交得少。
　　像正在伦敦桥附近建设的72层高沙尔德大厦一样，“海德公园1号”建设获得卡塔尔方面资金支持。两个项目的开发者都宣称，高档房地产项目可以促进伦敦经济。首先，置业者需要雇佣人手，因而可以促进就业。其次，他们消费能力高，可以给伦敦商户带来生意。另外，他们会用到律师、会计、银行这些伦敦引以为豪的专业服务。
　　坎迪兄弟说，“海德公园1号”的建设雇佣了5000多人，吸引了10亿英镑(15.7亿美元)海外投资。他们预计买家“会经由消费和在这里做生意为经济做出贡献”。
　　分析师认为，沙尔德大厦或许可以实现推动经济的目的，因为那里不光有住宅，还有写字楼和酒店，而“海德公园1号”是个纯住宅项目，入住的买家少，带动消费的力量有限。一些批评者说，“海德公园1号”很大程度上是个让海外投资者储存财富的空壳。
　　一些人甚至认为，“海德公园1号”不但不能给伦敦带来好处，还会带来坏处，原因是它突出了贫富差距。
　　伦敦是英国贫富悬殊程度最大的城市。《星期日泰晤士报》财富排行榜编纂者菲利普·贝雷斯福德公司说，至少有100名亿万富翁在伦敦购置至少一套住宅，数量在全球名列前茅，而伦敦的贫困率比英国其他许多地方高。
　　比克里斯蒂安大一岁的尼克承认伦敦贫富悬殊正在加大，但是他无意掩饰自己的富有。他上月为出版自己的新书《设计的艺术》举行酒会，用一张他的豪华游艇照片做背景供来宾拍照，然后制成圣诞贺卡。
　　设菲尔德大学教授、《公平游戏》一书作者丹尼·多林担心“海德公园1号”这类豪宅项目在紧缩时代不仅显得俗气，而且可能产生破坏。
　　“城市的财富和收入鸿沟越大，发生暴力事件的风险就越高，居民焦虑程度就越高，人们之间的信任度越低，整体无秩序情况就越多。”多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