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之前,亚洲的决策者总是听从西方决策者的意见。我们认为西方更了解金融和经济。此后美国和欧洲犯下的巨大错误意味着,我们的顺从已经被忧虑取代。西方为什么没有留意到这些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原因:亚洲人过于彬彬有礼。有时需要一个像我一样相对粗鲁的亚洲人来表达一下亚洲的真实感受。
从1994年至1995年的墨西哥比索危机到1997年至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大部分危机都以它们的发源地命名。由于世界最近的麻烦无疑是由西方引发的,所以这场危机应该顺理成章地被称为西方金融危机。美欧却不愿坦率地如此称呼这场危机。这说明西方没有能力作出改变,尽管美国和欧洲必须作出改变以避免同样的危机再次发生。这种情况让世界其他地区——尤其亚洲——感到担心,尽管西方领导人令人吃惊地没有意识到世界其他地区如何看待他们。
危机之前,亚洲的决策者总是听从西方决策者的意见。我们认为西方更了解金融和经济。此后美国和欧洲犯下的巨大错误意味着,我们的顺从已经被忧虑取代。西方为什么没有留意到这些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原因:亚洲人过于彬彬有礼。有时需要一个像我一样相对粗鲁的亚洲人来表达一下亚洲的真实感受。
幸运的是,一些人已经开始坦率直言。印度储备银行的前副行长拉凯什·莫汉说,全球金融危机的根源在美国。中国银监会首席顾问沈联涛严厉批评美国的银行和监管机构说,如果老师都不比学生好多少,那么学生真的必须为自己想想,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提到美国金融改革时说,人死了,医生才来。
现在亚洲各地都出现了这种情绪。实际上,如果泰国人和印尼人不是生来文雅,他们就会对美国和欧洲说:“现在是时候让你们尝尝你们过去给我们开的苦药了:没有钱就别摆阔。”
亚洲担心的是,如果美国和欧洲没能作出根本性的调整,世界将很快陷入到不幸中。随着美国的消费和进口下降,勒紧裤腰带的美国将给世界其他地区带来痛苦。但是不存在无痛解决方案:只有美国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亚洲才能指望拥有一个可持续的未来。
相反,美国继续错误地采用量化宽松政策,希望以此复苏它的经济。这造成了巨大的全球动荡。同时,欧洲的作为也好不了多少。正如哈佛大学经济学家肯尼思·罗戈夫写的那样:“欧元区的宏观经济政策在许多方面都缺乏一致性,很难知道从哪里着手进行改革。”
哪些事是必须做的呢?从国内来说,美国必须削减开支并提高税收,无论这在政治上有多困难。欧洲必须解决它有缺陷的货币联盟存在的问题——大幅调整其紧急援助基金和修改德国同周边经济体在《马斯特罩赫特条约》签订之后形成的“重大协议”是必要的开端。
从国际来说,亚洲需要美国和欧盟在协调金融监管方面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最近二十国集团会议的失败说明美欧都还不愿意作出牺牲。下一次它们必须表明,它们能进行足够有力和在全球范围内连贯一致的管理改革以防止全球金融危机再次发生,即使它们自身的利益会受到伤害。
美国和欧洲可以影响世界。但是它们不能把注意力放在寻找诸如中国的货币等替罪羊上。人民币需要重新定值,但即使它升值20%。
这也不会改变美欧的命运。欧美只有在自己内部进行根本性改革才能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不再虚妄地认为美国和欧盟是宇宙的主宰。它们都必须学会分享权力。这意味着要进行一些特定的改革,例如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进行投票权改革。我们还需要美欧改变态度,把亚洲作为平等的一方来看待。只有出现了这些变化,多哈回合谈判、气候变化问题协商或金融协作才会有结果。让很多亚洲人真正感到害怕的是,西方领导人依然不愿意告诉他们的民众这样一个明确的事实——世界已经改变。他们的国家现在必须经历它们曾经要求别国经历的改革的痛苦。
(作者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