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7日,台北小巨蛋要启动“快乐天堂滚石30演唱会”。多么硕大的“滚石同学会”,以至于还得分成八个“班级”,班长吴楚楚、黄韵玲、周华健、陈升、伍佰、张震岳、任贤齐以及五月天。班长之下,那份过于豪华的出场名单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作为一个七零后、泛八零,我脑海里浮现的任何一个台湾歌手,可能都是滚石的人。他不是在滚石,就是在滚石曾经混过的。这个聚会又让我想起他们,而想起之后才发现,我忘记滚石已经很久了。
你应该和我有过一样的童年,那时候窗外还能听到蝉声,男孩子都躲在录像厅里,春晚还是先进生产力,家里摆着单卡或双卡的录音机,我们在地摊上买正版盗版的磁带,再用白纸像包书皮一样包起来。那时候有飞碟巨星耀亚洲,但更多的还是黄色的“滚石唱片”标签。那些磁带听太多遍了会挂带,吐出一堆褐色头发一样的东西。歌词单往往错字连篇,磁带不知被多少人传听过,回到自己手里再放,就成了“突然忘了挥别的乌啦乌啦,含着笑的两行乌啦乌啦”。我们都是追梦人,滚石的歌手们都是造梦者,“为何梦见他,那很久很久以前不见的男孩又回到我梦中……”
滚石不仅是最成功的唱片公司,它也是我们的一段青春。在我有些单调的少年十五二十时,滚石让我拥有了诗意的简单生活,它是一盘经常卡带的小小磁带,从对岸蹈海而来。那时我们还读余光中,读哭泣的骆驼,读席慕容,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他们都是滚石派,组成了我们关于青春的记忆碎片。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滚石沉默了,歌手日渐稀疏,有的老去,跳槽的跳槽,别的唱片公司也同样不景气,镭射光盘了,MP3了,超级女声了,网络下载了,两只蝴蝶了,网络的潮水淹没了唱片。2009年,滚石先后跟郁可唯和李宇春签下了海外唱片发行约,这两个我知道名字不知道歌声的姑娘,大概彻底代表了滚石的告别。
去年听纵贯线演唱会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那个唱《恋曲1980》的男人已经年近六十,这个数字比他穿过黑发的手更让我昏眩。在滚石的闪耀群星中,梅艳芳张国荣黄家驹走得最远,齐豫皈依佛教,陈淑桦精神错乱,周华健自嘲再也写不出哪怕一首歌,“我是女生”的徐怀钰不再是小女生而是债务缠身,总是心太软的任贤齐和大S拍了《龙凤店》……
一个美好的行当唱起了夕阳之歌,只能靠组团和歌迷共同回忆了。纵贯线的主题歌名为《出发》,但怎么听都像是《再见》,一帮摇滚英雄们喊着怒放,脸上却都写满了枯萎。台湾的民谣三十年嘉年华打动了无数人,他们都看到了胡德夫雪白的头发。这场史上最大个的拼盘———滚石同学会呢?还真像老同学三十年重聚,努力把欢乐表现出来,却以伤感打着底。
好吧,这是一场我们自己的演唱会,我们唱着自己的歌,一样的月光,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泪水,一样的我和你,我们和他们,却都已不属于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