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嘉德春拍的古籍善本专场中,明嘉靖间刻本《详注东莱先生左氏博义廿五卷》引人关注,它曾在2008年嘉德秋拍中以200万元的底价流拍,这次却以414.4万元人民币成交。在它的说明里有如此描述:此本首刻有吕祖谦序,《天禄琳琅书目续编》卷七著录为宋本,实为明刻本,据溥仪赏赐溥杰书目,1922年8月6日溥仪赏溥杰出宫。 天禄琳琅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内府善本特藏书库,清乾隆九年(1744年),高宗亲笔题写“天禄琳琅”匾额悬挂于昭仁殿,收储宋、元、明各代珍籍善本,其中,以收藏珍贵宋版书著名,其版本精良,装饰精美,书品上乘,可称为中国古籍珍品中的奇珍。截止到2009年,出现在拍卖会上的天禄琳琅藏书达24部之多,虽多以单册、残卷出现,却屡创天价。比如,1995年春,嘉德春拍出现第一部天禄琳琅旧藏《欧阳文忠公集》,拍出了27.5万元;2004年,北京翰海拍卖了宋版《春秋经传》,拍出了193.6万元;2009年嘉德春拍出现了明版《六经图》,拍出了240万元。 既然天禄琳琅藏书是如此珍稀的国宝级文物,又屡次出现在拍卖场,国家会有一些什么样的应对措施呢?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图书馆副馆长向斯表示,只要认定了是从前故宫的东西,国家有关部门会尽全力进行收购。 向斯表示,天禄珍藏的命运和中国近代史一样坎坷,最大的一次劫难是遭溥仪盗窃出宫。据他的专著《故宫国宝宫外流失秘籍》披露,“从宣统十四年(1923年)七月至九月,溥仪先后41次赏溥杰昭仁殿珍本古书210部,几乎全是宋本精品,包括宋本199部,元本10部,明抄本1部。”溥仪盗运出宫后,昭仁殿中仅有10部宋版书、15部元版书,虽然这些秘籍也都是版本精良、品相较好的本子,但是比起被溥仪盗运出宫的那些珍本却又略逊一筹了。 向斯介绍,清末代皇帝溥仪逊位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复辟大清帝国的愿望和改善禁锢生活环境的要求日益强烈。为了换取大量金钱,溥仪想到了宫廷古物珍宝。于是,溥仪以赏赐为名,将210部天禄琳琅古书珍品,由其弟溥杰分批盗运出宫。 溥仪回忆录《我的前半生》记载,这批古书出宫以后,都交给了溥仪的父亲前清摄政王载沣,载沣又交给自己的弟弟载涛,载涛再秘密运到天津静园,变卖了几十件,最后全部运往东北,入藏伪满洲国皇宫藏书楼。 对于溥仪盗宝之事,向斯有着独到的见解:“它说明当时虽然已经推翻了旧的王朝,但人们的观念却没有跟上。没人想过溥仪的小朝廷怎么生活,因而对国宝也疏于管理,也没有对每天进出的皇室人员进行搜身,给溥仪以可乘之机。”他认为,毕竟溥仪从小接受皇族教育,骨子里面一直觉得自己还是皇帝,认为拿点国宝是正常的事情,就像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实际上,宫里的珍宝是国家财产,造成流失,是全民族的损失,这是一个深刻的历史教训。”向斯还介绍,为了防止国宝流失,故宫博物院直到今天还保留了以前清宫里的宫廷管理方法,就是两个人一起进库房,下班后一起锁门、贴封条,钥匙要还钥匙房。 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溥仪仓皇出逃,伪皇宫内的珍宝顿时遭到国民党执勤兵哄抢。所幸国民党东北地区财政特派员张嘉璈慧眼识珠,发现伪宫内尚存一批宋元善本图笈,共有13箱。后来这批书籍用飞机运回北京,由政府再次交回故宫博物院。 有意思的是,2009年嘉德春拍中出现的明版《六经图》,恰恰没有被张嘉璈发现。据拍品持有人、国民党东北清查团干事刘燕夫的后人介绍,刘燕夫在伪满皇宫附近古玩店闲逛时,见到店内最贵的物品标价二十两黄金,原来是一本古籍,书前标明宋版《六经图》。问及店家,告曰此乃宫中警官合伙拿来出售,于是刘燕夫认定其为宫中散出之宋版,意义非同一般,毅然购之,并携往文物专家金毓黻处请过目,金亦认为此书价值极大,愿以双倍价格请刘燕夫转让,遭刘婉拒。刘燕夫1949年初赴台,1971年又转而定居美国,1978年台湾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昌彼得见到这本书,鉴定后认为此书乃明版而非宋版,之后刘燕夫将其影印流传于世。 向斯介绍,新中国成立之初,故宫曾陆续从民间收购了一些天禄琳琅的藏本。之后,故宫将自持的天禄琳琅藏本都划拨给北京图书馆珍藏。近年来,还不时从民间冒出天禄琳琅珍本,比如2005年时,山东图书馆就从民间收购了13册明刻版《吕氏家塾读诗记》。“如今,在溥仪盗出的210部天禄琳琅珍本中,还有约一半流散民间。”向斯认为,那些在外飘荡了近一个世纪的天禄琳琅藏本,到了该回家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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