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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乌托邦
2010-08-18   作者: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这是一片怎样的神秘之地?吃饭?不要钱!住宿?不要钱!活儿?大家抢着干。电自己发;菜自己种。在这里,一切与国籍、信仰、种族、性别、职业无关,人人都是参与者,人人都可以平等共享。
    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北面80公里的山谷里,有一座名为Deir Mar Musa的修道院。这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的最接近乌托邦的所在。
  公元6世纪,阿比西尼亚的王子Moses为了过隐修生活,来到这个偏远的沙漠之谷,建立了最初的修道院。现在,修道院依然保留了1500年前的轮廓。公元11世纪,修道院里建起了一座精致小巧的教堂,这里不仅是隐士们的修道场所,也是附近基督徒祈祷聚会的地方。15世纪,修道院进行了局部重修,使得教堂内很多中世纪的壁画保存至今。到19世纪初,这个修道院逐渐被世人遗忘,直到1980年代,意大利神学学生帕奥罗-道-奥格利奥无意中来到这里。露宿了10天之后,年轻的帕奥罗决定留下来,并把重建修道院作为他毕生的工作。
  那时的修道院,屋顶已经全部坍塌,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教堂也一片荒凉。在他的带领之下,来自欧洲、黎巴嫩和叙利亚的志愿者们齐心协力,用近10年的时间完成了重建修道院的艰巨任务。此后,慕名前来的人越来越多,1991年,人们又在100米开外的另一个山头修建了新的修道院。新修道院的环境更好,有很多小单间,还有祈祷室。
  从大马士革往北走,离开高速公路,继续在茫茫沙漠穿行20分钟后,我们看到几座土黄色房子,与周围的沙漠山谷融为一体。司机告诉我们,还要在山路上步行20分钟才能抵达修道院。
  修道院入口是个半人高的小洞,让人联想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似乎世外桃源都是由这样一个低调得近乎隐秘的入口与俗世连接起来的。进入洞口,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古老袖珍的教堂里,墙壁上有斑驳的壁画和用各国文字写就的圣经,有人虔诚地坐在地上读经;大院子里摆了四五张桌子,背包客三三两两地坐着,或聊天或看书或沉思,一派祥和;桌子上方是一个大通铺,这是旅人们睡觉的地方;院子旁边的厨房飘出饭菜的香味;上了楼梯,还有两层楼的客房和一个大露台。看到新来的游客,在场的每个人都像熟人一样对你微笑,热情地招呼你坐下,还有人给你倒水,让人瞬间生出强烈的归属感。房屋外面有菜地和果园,一些义工在里面施肥采摘,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去帮忙。
  作为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两大宗教的发源地之一,叙利亚表现出对宗教极大的包容性。在这个修道院里,慕名前来的有潜心修道的基督徒,有穆斯林义工,也有无信仰的观光客。不论你是真正的修道者、想暂时逃避世俗的红尘中人,还是想找个地方静静思考的旅人,这个修道院都是最佳的选择——没有人会过问你的国籍、宗教、种族、职业,只会给你和善温暖的微笑;这里的吃住都是免费的,尽管修道院入口有个小募捐箱,但没人在意你有没有募捐。作为回报,你可以抽空做些家务,或在园子里帮帮忙(一般来说,农活都是大家抢着干的)。在这里,你可以看书、读经,可以和志趣相投的朋友聊天、参与集体冥思会,也可以找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发呆。这里的宗旨是自由、平等、互助互爱,所以经常能看到在这儿住了好几年都不愿走的人。
  这里是一片远离世俗的清净之地,是人们心中的乌托邦。作为一个尘世间的俗人,我愿意感受,却不敢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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