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华灯下,你站在阴影里
    2009-11-09    作者:本报记者 葛如江 沈锡权 孙洪磊    来源:经济参考报

    在温州市有很多专门为民工提供的旅馆,非常破旧,与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报记者 孙洪磊 摄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溢彩流光的宽阔街道,宛若公园的住宅小区……毋庸置疑,中国的城市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城市美了,市民的生活质量也越来越高。然而,在繁华都市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另外一群人———城市低收入群体的真实生活状况。
    《经济参考报》记者近日分赴沿海发达省份部分城市,对此做了专门调查采访。调查发现,城市低收入群体的生活状况不容乐观,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生活窘迫,仅有的收入只能维持温饱,他们常常为看不起病而犯愁,高楼大厦更是“黄粱一梦”。而政府现有的救助力度有限,保障也是杯水车薪。

    场景一:天津市河西区秀峰里社区
    时间:2009年8月13日上午
    主题:下岗失业靠打工勉强度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当记者来到了天津市河西区小海地居住区的秀峰里小区,由于天气炎热,小区内有很多居民三五成群在荫凉处下棋、聊天。
    乔洪杰,今年49岁,是一名下岗失业人员,原是天津市棉纺二厂的职工,妻子马淑萍49岁,是天津市棉纺四厂的职工,现在夫妻双下岗。他平时在天津财经大学打工,在澡堂子做清洁工,一个月360元;儿子在超市打工,一个月900元。妻子1990年代失业时不到40岁,当时拿了4900元就被厂里“一脚踢”了,现有病不能工作。
    记者在乔洪杰家见到,一家三口挤在20多平方米的破房子里,厨房当成20多岁的儿子卧室,两平方米的凉台成了灶台。民政部门每月给他458元住房补贴。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惟一一台旧空调还是工友送的,年久失修,漏水不能用。
    现在他主要靠夫妻双方的哥哥、姐姐帮一点,不然生活过不下去。他说:“像我这样还有收入的,比起吃低保的困难户还要好一些。”
    今年50岁的张顺起,在天津市自行车厂安置办工作,每天就和下岗职工打交道。据他介绍,厂子没有效益,工人们都没有医保,拿着看病的条子到厂里来也没法报销,所以工人下岗后什么都没有。
    华延友原来在天津市河西区同乐食品厂干装卸工,1994年时因工伤损伤了颈椎,由于当时厂里怕出工伤会影响全厂的奖金,于是厂里没有报工伤,而是把他送到了医院治疗,后来厂里拿不出钱,他只能回家养病。企业改制时,厂里给他补偿了7000元就不再管了,现在他什么保障都没有。由于颈椎的伤势严重,他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全家就靠着妻子开间小理发店,一个月1000多元的收入勉强度日。
    张茹(秀峰里小区居委会主任):小区居民共有2200多户,其中843人没有工作,78人残疾,80来户享受低保。我们这里是天津市低收入群体主要聚居区,小海地居住区大约有15万人,他们大都是低收入家庭。
    董顺荣(国家统计局天津调查总队总队长):目前,60%的人低于1.9万元的天津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标准。现在,天津市仍有17万户居民的人均收入在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他们靠吃低保来维持生计。2009年天津市的最低生活保障为430元。 

    场景二:上海市闸北区交通社区
    时间:2009年8月19日
    主题:生活难上难,只能住在棚户区

    一大片棚户区大部分是两三层的居民楼,已有40多年的历史,十分破旧,屋檐用石棉瓦搭建,上面压着砖头瓦块。住户门前或巷道里搭建了大量的违章建筑。如果发生火灾,消防车注定是进不来的。而与社区一路之隔的是“城上城”高档社区,高耸的楼房十分鲜亮。高楼大厦下,棚户区显得格外低矮、难堪。
    范浩然的家住在一楼,十分潮湿,有一股明显的霉味。36摄氏度的高温,天气闷热,而他的家里只有一台电风扇在转动。卧室里有一张大床,是范浩然睡的。床的旁边,两张凳子撑起一块小小的木板,这就是他妈妈的“床”。范浩然说,冬天妈妈和他就挤在大床上。屋子里惟一显得较新的就是一副拐杖和一架轮椅。在饭桌上,摆着三个盘子,这是妈妈在打工的公司里捎回来吃的饭菜。
    范浩然今年22岁,8岁时,父亲去世。2006年他患上了强直性脊柱炎,需要人工置换髋关节,家里拿不出钱给他治病,结果他在床上躺了近3年。去年,在上海市民帮扶资金会出资8万元的帮扶下,范浩然成功做了手术,服务中心还补助了1万元用于营养补贴,现在他已经能站起来了。
    妈妈李继梅说,现在家庭收入有三方面,一是每个月1000元的退休金,二是政府补助给范浩然的520元重残无业补贴,三是她在上海贝尔公司做清洁工,一个月有1000元工资,合计2500多元。而家里每月的生活开销主要有四方面,一是500元的租房费,二是500元的药费,三是100多元的电、水、煤气费,四是800元左右的饭费。算下来,收入和支出差不多,攒不下什么钱。
    李继梅说,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住房,这里听说快要拆迁了,他们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尽管房子是差的,但如果换地方,房租就没有这么便宜!这样的话,吃饭都难了!”
    侍道芳(居委会民政干部):在交通社区,2200多户中有177户在享受低保。像范浩然这样因病致贫的家庭,有一定的代表性。社区大多是因为年龄大找不到工作的,有的是双失业,还有因病致贫、失业的。
    李小露(上海市闸北区民政局社会救助事务中心工作人员):截至2009年7月,闸北区享受低保的人口有2.6万多人,占全区72万户籍人口的3.6%。低保边缘户的人数是低保户总数的3倍,有各种低收入的人群,经济条件都非常差。

    场景三:温州市职业介绍指导服务中心
    时间:2009年8月22日下午
    主题:外来务工人员在温州艰难讨生活

    8月22日下午,记者来到了温州市劳动保障局职业介绍指导服务中心的一楼大厅,只见大厅内熙熙攘攘,外来务工人员三五成群,或坐或站,一边闲聊一边等待雇主。记者随后随即采访了几位寻找工作的外来务工人员。
    王伟来自湖北省荆州市,今年40岁,原来在荆州市的一家棉纺厂工作了十几年,1994年时企业不景气他被辞退,下岗后一直靠做零活和做小生意为生。一个月前他一个人来到温州。
    来到温州后才发现这里的大公司很少,都是家庭式的作坊和小厂,每个企业基本上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工厂环境也很差,炎热天气里车间温度特别高。住宿条件也比较差,一个大房间里住一二十人,最小的房间也有8个人,房间里就是光板床,褥子、凉席都要自带,连电风扇都没有。他也曾经问过企业是否能提供医保、社保什么的,但是面试的企业除了告知工作时间、住宿、加班等,对保障基本闭口不谈。
    王伟说,他本来还怀着找个好工作的想法,结果一个月内都没有找到活,只做了两次零工,给学校和移动基站刷油漆,总共干了4天,给了300元工钱。现在一天的生活费也要三四十元,他从家里带来的一点钱花得也差不多了。
    “现在我想找个哪怕差点的、但时间能长点的工作,咬牙也做了。”王伟说,“快要到秋天了,我心里很着急,今年过年前如果赚了钱就回去,赚得少就干脆在这里过年。”
    王伟说,在温州这边他感过一次冒,但是大医院太贵根本看不起,他只能去旁边的小诊所买药,总共花了32元,这周围的小诊所很多,都是打工的人去看病。
    王瓯翔(温州市劳动保障局职业介绍指导服务中心副书记):温州市外来务工人员有327万人,在温州各类用工单位中,农民工占到了80%-90%,其中中小企业的一线员工几乎都是外来农民工。
    企业用工管理不规范,劳动时间长、工作环境差。用人单位平均用工时间长达10个小时,重活、脏活、难活、险活大都是农民工承揽,少数单位根本没有安全保护措施,对农民工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
    周德文(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目前在温州享受劳动保障的外来务工人员所占比例很低,最多有30%的工人享受社会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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