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可知:华山论剑后,除了一代大师王重阳,世间已无“天下第一”。小说终归是小说,想像的夸张和愉悦胜过现实的平庸,但又隐喻着纷繁的大千世界。中国当下科技巅峰上的光荣与梦想、落寞与幻想,映射出武侠小说中的情境:徘徊于巅峰的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试问若干年之后老者们相继退出,可还有新生代大师“登峰造极”? 这并非无病呻吟,当11日上午,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颁给84岁的数学家谷超豪、81岁的航天专家孙家栋时,这样的疑虑已经风生水起。国家最高科技奖,就是一国科技实力之巅峰,巅峰对决的胜景、熙攘而行的盛况、琴瑟相歌的奇葩,才能淋漓尽致地道出这个国家的潜力、魅力和实力。倘若巅峰之上,满目皆是苍苍的白发、踽踽而行的背影,而年富力强者、青春少年者,却都是仰望的观众、围观的看客、望洋兴叹的功利者……这样的科技巅峰实景,是一场华丽的盛宴还是最后的晚餐? 从此次国家最高科技奖向前追溯,那些巅峰上的大师们,多为古稀耄耋的老人,多为共和国开国之前教育体系的硕果,即使如袁隆平这样的大师,也带有强烈的无法复制的个人禀赋际遇之色彩;即使如孙家栋这样的航天功臣,莫不以浓厚的强大国家力量为后盾。所有这些成就所有这些大师,或者是数十年前中国教育基础带给今天的一种回音,或者是以举国体制的高成本所必然结出的果实,这些终究不是常态,终究不是今日中国科技真正强大的主要动力和根源。锻造国家科技巅峰盛况的常态,一定是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一定是能让人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定是以较小的成本推进科技乃至社会的较大进步,一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定是科技巅峰之下满目皆是不断攀登的来者,一定是五彩缤纷的交响乐而非孤寂的独舞…… 所以,再过若干年,那些在非常态环境和逻辑下成长起来的屈指可数的大师退出后,中国科技巅峰之上,真要有与之匹敌的、层出不穷的新生代大师,后来居上,难!更何况国家最高科技奖衡量的是不断创造奇迹、成就伟业的大师,衡量的是德才兼备的科技帅才道德楷模,以当下学术氛围、学术现实考量,谁能笃信昨日大师们留下的空白会有条不紊地为后来者所填补! 大师需要景仰,国家需要这样的精英来为精神脱俗,使整个社会不至于平庸与功利;而国家更需要产生和繁殖大师的常态环境。纵观国家最高科技奖16位得主的一生,抛却无法复制的个体色彩,仍可一窥可资普及的社会共性:自由,在他们躬耕的科学殿堂里,天马行空、任意翱翔、敢想敢做、不迷信权威;创新,在他们所在的研究空间里,拥有相对较多的宽容与激励,反对墨守陈规、不断打破常规,新的学术空间才是科学的生命……其实,大师之所以成为大师,无外乎内因与外因,内因靠的是禀赋和勤奋,而外因变化多端却也有章可循,多少年来,我们研究大师成长的文字汗牛充栋,各种规律早已成为常识,比如自由创新的制度氛围,但很多时候常识却难以普及。所以,一个国家出大师很难也很简单,如果规律常识能普及开来,大师的出世自然水到渠成;如果规律常识无法成为常态,我们就只能仰望巅峰处那一个个踽踽而行的大师背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