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型H1N1流感已传入我国内地,由于已有非典时期取得的各种教训,我国有关部门应对及时,措施得当,相信这场流感不会在我国造成失控局面,但媒体及普通人已被这场大规模肆虐的流感所牵动。非典流行刚过去六年,我们又迎来另一场传染病的考验。人类与传染病,恩恩怨怨何时了? 若从进化史的角度来考察,这场恩怨注定没有了结的时刻。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它们都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居民”,而人类则是进化之树上最近才长出的分枝,因此病菌与人类打交道的历史最短。应该说,病菌以人体作为宿主,是从人类有了畜牧业后才开始的。畜牧业使人类与动物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比如,大约在四五千年前,一种具强烈传染性的疾病——感冒,开始在人群中蔓延,而感冒病毒最初是流行于马群当中的。当它们首次到人体中安营扎寨时,人群中的大多数个体对此没有免疫能力,因而感冒病毒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今天感冒已成极普通的疾病,就因为自然选择淘汰了那些不具免疫能力的个体,而具有免疫能力的个体才能生存下来。不用说,我们都是这些幸运个体的后代,感冒病毒才不会置我们于死地。
后来,伴随着文明的进步,城市产生了。人群在城市中密集,为传染病的爆发提供了重要的舞台。欧洲中世纪(1348-1666年间)最为著名的流行病即是鼠疫,或称黑死病。顾名思义,这种病由老鼠传播。黑死病导致欧洲四分之一的人口丧生。毫无疑问,人口密集、交通便利导致患病容易、传播迅速,而大部分由森林和荒地组成的区域则很少受疫病波及。 今人通常只注意黑死病对于人口的摧残,但事实上它也促成了欧洲社会的变革。1349年,由于黑死病肆虐,欧洲某些地区劳动力奇缺,熟透的庄稼无人收获。但也有些地区,恰好躲过劫难,劳动力相对充足。这些富余劳力发现,他们可以到严重需要劳动力的地区去打工挣钱。这样,英国历史上第一次有了劳动力的流动。这种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严重摧毁了中世纪的庄园经济,结果是,在英国,农奴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耕农。 黑死病在欧洲的流行还导致教会地位急剧下降。当时代表城市文明的世俗政府积极采取措施,如清扫街道、隔离病人;教会则呼吁信徒通过集体祷告等方式来驱除疾病。但当大批神职人员也死于疾病之时,教会的威信难免一落千丈。尤其是,当人们发现黑死病的传播凶手是老鼠,教会的境况就越发尴尬。因为教会曾对老鼠的天敌——猫,横加指责甚至杀戮,以致在中世纪,猫的数量急剧减少,几乎濒临灭绝。最后较量的结果,当然是世俗政府胜出。 此外,伤寒、痢疾、霍乱等也曾是威胁人类生命的严重传染病。自19世纪开始,英国的一些医生和官员开始进行大面积调查,最终得出结论,这类传染病的爆发与肮脏的住所、受污染的水系及其密集的人口有关。自那以后,欧洲各大城市进行卫生改革,这才有今日西方城市的整洁秩序。 中世纪传染病的“欧洲化”已经过去,而随着全球化的方兴未艾,传染病的全球化将是一个全新的话题。比照黑死病之于欧洲,甲型流感之于全球化,我们从中得出两个重要结论:其一,公共卫生条件差的地方,传染病更易传播扩散;其二,传染病往往与人员流动密切相关。 针对这两点,在全球化背景下,要减少传染病的传播扩散,第一,富裕国家应帮助落后国家和地区填补公共卫生短板。事实已经证明,当今很多传染病,在富裕国家得到了很好控制,但在贫穷国家和地区仍在肆虐,只要它们没有被消灭,就一定会威胁全人类,富国不可能置身事外。其二,国际间和一国内不同地区间疾控信息必须保证高度透明。国际间的教训来自前几天,日本卫生检疫部门在一架国际航班上发现一例甲型H1N1流感患者后,仅隔离该患者的同伴和航班飞机上前后三排乘客,未按世界卫生组织的规定,令飞机上所有乘客同时进行医学观察并隔离一定时间,反而任由他们转机到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在该患者确诊后才由世界卫生组织通知相关国家和地区。一国或一地区内的疾控教训来自2003年中国的非典。 要同时做好这两点,非要有传染病防控的软硬件共同作用不可,显然,这项工作已经起步并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我们认为,没有全球传染病防控一体化的视野和高度,仍然可能事倍功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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