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市场预测和建议央行加息的声音颇多,通胀压力居高不下,加息是抑制通胀的主要候选手段之一。但是,需要明确的是,政策的目的是解决通胀还是控制通胀:如果是解决通胀,只要将利率大幅提高导致衰退就可实现,但世界上任何一个政府都不会主动选择衰退;显然,目前中国的首要目标是控制通胀,由于受油价和热钱等外部输入性因素影响较大,当前通过综合手段控制通胀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加息论重现。
但任何政策工具的应用必须考虑经济整体的效率与目标,并非“水多加面,面稠添水”那么简单。中国的宏观调控目标是控制通胀及防止经济过快下滑,这本是两个自相矛盾的方向,而当前双方有相互加速背离的趋势:通胀压力和下滑风险都在加大,因此,当前治理的实际是滞胀而不是单纯的通胀。 今年前5月投资同比增长25.6%,仅比去年同期回落0.3%,但若考虑同期8%以上的投资品价格涨幅,实际投资增幅回落明显;虽然消费仍以高于20%的速度增长,但是代表消费升级与增长趋势的领域明显回落:住宅、汽车销售量每月都在下降,航空客运量与机场吞吐量都出现接近或超过两位数的回落,这意味着价格因素维持着消费总额的增长,而实际消费数量在衰减。 中国除了CPI具有上涨压力外,企业利润、消费、投资、出口等领域都出现了实际的下滑,因此,如果说前期通胀由货币与需求扩张主导,那么,当前通胀主要是价格扭曲的后果,即长期价格管制和汇率控制造成的,由于被管制的商品价格远远低于国际水平,外部依赖性较强的商品(如石油)输入通胀压力越来越大,这些大宗商品价格由美国利率决定。 目前7.83%的基准利率已非常接近2007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8.51%的税前利润水平,而今年企业利润增速在扣除物价因素后可能出现负增长。同时,持续的货币数量紧缩已经导致大量企业面临资金短缺,因此,从投资和企业生产的角度看,银根紧缩和企业的盈利能力都使得继续加息的空间不大。当然,上个月宣布提高燃油价格后可能导致更大的通胀压力,有声音认为有必要加息,实际上,提高燃油价格本身就起到了加息的效果,增加了企业生产成本,抑制了需求。 另外一种观点认为,负利率在当下会加剧通胀预期,刺激居民消费,因此,至少应该增加存款利率。负利率是非常不公正的,但是负利率加剧通胀预期这种想当然的判断显然与事实严重不符。当前居民投资资产(地产、股票等)的意愿急速下滑,前5个月人民币存款增加了4.17万亿元。事实上,不管是企业还是居民,目前的经济衰退预期远高于通胀预期,投资和消费开始谨慎和缩减,再加上货币数量紧缩,目前中国即使不存在流动性紧缩,至少也是紧张的。 此外,一种支持加息的声音认为,政府在制定利率政策时更多的考虑国企利益集团,因此,不愿提高利率。实际上,政府最根本的担忧是银行安全,任何实体经济的衰退,只要不对金融业产生灾难性影响,经济的恢复较为容易,一旦金融如日本那样崩溃,则很难重新启动。目前紧缩银根已经影响银行利润,若持续紧缩造成企业倒闭和大量呆坏账,影响金融安全;如果只是提高存款利率,则会刺激储蓄,大幅增加银行利息支付,对经济动荡中的银行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因此,依旧脆弱的金融系统仍然是挟持利率政策的力量之一,中国经济结构、市场水平、未来预期的复杂性以及金融系统独立性不足,都导致利率政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很难实现其应有的工具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