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可谓难料。就在一年前,当全球金融危机阴霾密布并冲击到中国经济的时候,我们曾发出过“关注这2000万农民工的命运”的吁求——彼时,农民工大规模显性失业,成为严峻的社会问题。但短短的一年之后,“用工荒”之类的词汇,却在媒体上四处可见。 这一轮的“用工荒”,涉及范围较广,不少沿海地区均现严重缺工现象,甚至一些内地城市,也有叫苦声音出现。中国经济最活跃的两个区域——珠三角和长三角,自然首当其冲。严重者如广州,据当地媒体报道,广州加工制造业、现代服务业、传统服务业等三大行业,缺工量预计达到15万人。 从一年前的农民工大规模失业,到现在缺工现象频现,原因究竟在哪里?农民工这个群体,就业上的波动又为什么会如此显著? 鉴于就业问题与宏观经济形势之间的紧密联系,农民工群体一年内在就业上显现出的“冰火两重天”,自然需要从宏观经济形势的变化上找原因。一年前,危机四伏,未来茫然;一年后,中国经济率先复苏,外部形势也大有好转。企业用工量的增加,本身便是一个重要的讯号,寓示着经济的转暖。 如果从农村劳动力总量不断减少的角度来看待缺工现象,或会发现劳动力局部的、阶段性的、结构性的短缺几乎不可避免。在经济学家蔡昉看来,中国经济迎来了“刘易斯拐点”,既然劳动力无限供给的阶段已然成为历史,那么,在特定条件之下,劳动力市场出现供求矛盾,并不值得奇怪。
当然,我们只能说,当下的“用工荒”,只能以“局部的、阶段性的、结构性的短缺”来作定义。要知道,中国整体的就业形势还较为严峻,就业问题远未解决,比如大学生的就业,仍是一个棘手的社会难题。表面上看,反差情形的出现,似乎是一个悖论,但实质上,这正是就业领域阶段性、结构性矛盾的一种体现。而这样的矛盾,又给农民工就业造成了较大的波动。 众所周知,农民工流入城市,所从事的行业主要是制造业和低端服务业,呈现出脆弱、非正规的色彩。也正因此,农民工相比较于城市劳动者,其就业的不稳定性是显而易见的。在宏观经济的冷暖变化间,农民工的就业岗位也跟随变化,或失或得中无不反映出这个劳动力群体的鲜明特征。 一如其他领域,劳动力市场本身也具有调节功能。从农民工大规模失业到“用工荒”的出现,价格杠杆必然会发生作用。这从不少地方近来纷纷提高最低工资标准中可见一斑。尽管,提高最低工资标准有既定规则可循,但在“用工荒”的背景下,多个地方的积极举措,却也不乏刻意的痕迹。 回过头看,近年来,“用工荒”的现象时有出现,今年的情形并不偶然。换一种角度来观察,在金融危机期间,由于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出口形势急剧恶化,“用工荒”一时得到缓和。但这不意味着,中国就业领域中的阶段性、结构性矛盾已经得到了解决。 面对“用工荒”的现象,从长期的视角考量,必须强调加强对农民工权益的保护。每一座城市,都应该善待为其发展做出贡献的劳动者——即便他们默默无闻,即便他们所从事的行业是如此的不起眼。同时,也要从改良教育的角度出发,努力培养合格的、适用的劳动力,以便逐步解决阶段性、结构性的问题。 其实,农民工群体在就业上呈现出的脆弱性、非正规性,也与农民工长期以来一直徘徊在城市的边缘不无关系。他们缺少好的教育、缺少公平的社会保障,甚至也缺少公平的就业权利,他们人在城市,却不能真正安居,缺少提升空间,如此,外在环境的剧烈变化必然会深刻影响到这个群体。 要破解这个难题,还是要回到如何城镇化的命题上来。农民工的命运,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的未来,与中国未来新的城镇化进程将结合在一起。这里所说的城镇化,不是简单的农民进城,而是将户籍制度的破题与中小城市和城镇的发展结合在一起,并赋予新市民们同等的教育、社保、就业等权利。事实上,这也正是今年的“一号文件”提出的重要使命。 当下劳动力市场出现的矛盾,是个经济命题,又不仅仅是经济命题,带有历史特定阶段的必然性,也与我们这个社会的诸多问题纠结在一起。让一部分农民工,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安居下来,成为新市民,这是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思路与现实任务,对于缓和“用工荒”的矛盾,也将不无裨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