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前的阳光尤为动人,它透过竹帘的缝隙慵懒地洒在人身上。少了正午时的咄咄逼人,这时恬静的光使一切都引人遐思。 喝茶,在此时是个好选择。 和爸爸坐在窗边,面前桌上木制的茶海正散发着柔柔的原木的光泽,灼热的水汽自开水壶中冒出。一片氤氲景象。 接着,细碎的摩擦声传来。杯中正见一撮干瘪的小茶粒,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拥簇在一起。它们有着好听的名字——铁观音。或许,这名字正是刚中带柔的所在呢。 水声哗哗,雾气蒸腾,随着泡茶的盖碗被盖上,我思索着小茶粒们饱胀起来的样子,我还想着在注入滚烫的开水时,它们所跳的舞蹈的名字。 约摸过了几十秒钟,盖子被打开,浅绿色的液体被倒进一个玻璃容器中。那颜色实比浅绿要淡很多,就像初夏的风、微绿的风。再看杯中,铁观音的叶片已展了雏形,未倒净的水使它们蒙上一层晶莹。隐约听见微弱的喘息,是累了么? 小茶杯被这浅绿的液体一一洗净,茶海上那头紫砂做的小猪品尝了铁观音第一次预演的欢乐。 第二泡、第三泡……滚烫的泉水为茶叶一次又一次洗礼。场面似乎拥挤开来了,一片片叶子尽己所能地饱胀。看着它们充满热情的膨发,我们的心反倒沉静下来。 茶汤是晶亮的黄绿色,这颜色在阳光的沐浴下竟然变幻出黄水晶般的光。吮一下入口,舌头因为热意卷曲起来,味蕾上留下了跳跃的欢愉。轻咽入喉,却被不久后传来的感觉所震惊。那,是最澄澈的甘甜。爸爸曾微笑着把“回甘”这个词告诉我。那是铁观音独有的微甜香气,它在我口中、在鼻腔中,以至在心中回荡。 这时才有了超越一切喧嚣的寂静,而在这沁人心脾的甘甜的静中,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个技艺精湛的舞者在柔媚中漾出的几分洒脱、逸出的几丝张扬。 轻轻闭上眼,我静享这与家人品茶时的欢乐;缓缓舒口气,我细细品味由铁观音携来的绕心三日不绝的甜香。 这是真正的好茶!茶洁、水洁,心亦要洁,只有这样,才能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中,忆起似乎已被忘却的美好记忆…… 所有的茶都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舞者,它们或媚似无骨,或威武粗犷。它们从几千年前至今,都为文人骚客和普罗大众所钟爱。于我,是倾心于它们带来的至高味觉,如铁观音,又如白茶和龙井。人对茶虽是各有所爱,但其致终一也。 在这个绿色的夏天,在这片明澈的天际下,请随茶,一同起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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