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改委昨日下午宣布,今天(29日)零时起汽柴油价格每吨降低220元,相当于汽油每升下调0.16元,柴油每升下调0.19元。近日国际油价大幅上涨,但7月中旬曾一度持续下跌。发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原所长周大地也表示,这次下调国内成品油价格,说明国内油价调整严格按照定价机制进行,有升有降,并非“跟涨不跟跌”。那么,为什么中国油价的形成机制要与国际市场保持一定的“距离”呢?至少我认为对于这类问题,确实不能离开中国的“国情”来单纯地去分析它的“效率”高低。 今天国际油价重新上涨的态势又让我想到了2007年的输入型通胀,因为那时国外的油价、铁矿石的涨价,导致了我们国内出现了输入型的通胀。这一局面在中国贫富分化问题还比较严重的现状下,通胀对穷人来讲,会严重影响到其生活质量的高低。为了保持社会的和谐,物价的稳定将是中国宏观经济政策中的一个重要目标。相反,如果像发达国家一样,让收入有限的老百姓自己来扛市场的供需关系所决定的价格上涨也是很困难的,所以,现在政府对关系民生和生产的商品及要素价格实行管理是符合中国国情的。但是,不可否认,这种价格控制所带来的附加社会成本如何有效地去分担,这就需要我们决策者的智慧和消费者的认可与理解。前一阶段社会上对油价上涨的现象就出现了一些抱怨的声音:比如,为什么油价国外跌了,而我们却不跌反涨。不少学者也强烈建议中国的油价要和国际接轨。 事实上,大家可以回顾一下,2007年下半年和2008年上半年的时候,国外油价很高,国家为了保持物价水平不对老百姓产生冲击,一直坚持油价控制,于是,当初中石化和中石油出现了明显的亏损。今天我们的成品油供给是由这两家国有集团控制的,但它过去造成的亏损如果不让它填平的话,可能将来就不愿意在亏损的时候为大家提供“公共服务”了。所以,国家利用现在资金旺,大家信心足,股市财富效应有而物价还处于疲软的时候,采取适当的向上调整,让老百姓一起分担,去努力挽回两家石油集团前期的亏损。这一战略举措,引起了社会不小的争议。对决策层而言,这的确是一个两难选择,控制油价,有利于中国大多数企业控制生产成本以保持在国外市场的出口竞争力。那个时候,和中国增长方式一样的越南,因为成本输入型的通胀在完全放开的价格环境中严重冲击了他们企业的盈利能力,所以,越南政府贸然采用汇率升值的方法来加以冲销,结果不但迅速攀升的油价,不仅没有让汇率增值的所产生的降低成本的效果发挥作用,反而让越南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竞争力消失得荡然无存,使其陷入了严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中国政府深知要素价格的控制,对自己外向型的经济增长结构的重要性。另一方面,要素价格水平的管理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消费者保持稳定的生活质量。但是,今天控制油价的公共成本(社会整体利益的流失)却没有一个合理“分担”的渠道,所以,价格控制的策略是不可维持的。当然,目前油价如果继续跟着国际市场又往上走的话,那么就会危及到老百姓生活的质量。不管怎样,因为油价市场没有放开,所以,政府完全有能力把油价再控制回来,直到老百姓和中国大多数企业可以接受的水平。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政府按照22天移动平均值的调整方法及时向下调整了油价,减少了价格波动的程度。有利于企业成本的控制,也有利于消费者的预期形成。尤其是当国际原油市场被金融投机资本操纵的时候更应该发挥政府的“干预和保护”作用。 另外,我们不能回避油价控制的思路如何向老百姓“透明化”的这一核心问题。这里确实有些讲不清楚的东西在那里,比如到现在为止,整个成品油价格形成的环节中,确实存在炼油、配油和售油环节民营资本进入困难和维系业务的成本很高的状况,所以缺乏竞争的价格形成机制让老百姓无法接受,这个问题一定要加以解决,而且,上述油价无法跟国际接轨的原因也应该通过各种各样的场合向大家讲明白,比如,因为前期国外在涨的时候我们没有涨,造成相关企业亏损,今天国外跌的时候,利用大家的承受能力,帮助这些供油企业弥补前期的损失,毕竟在人家油价涨的时候,它把利益给了消费者,今天适当让利给这些企业也是应该的,等等。如果不讲清楚,造成官民对立,就会严重影响到政府产业政策的有效实施。 而且,在降低政府控制油价的副作用方面,我们确实还有很多改善的空间,比如,让民营资本适当的参与,或减少繁琐的流通环节等。当然,政府如果把其中的制度调整和市场建设问题都解决了,而我们企业的竞争力也不在于单纯的价格水平上或者已经能在商品的定价权上充分表现出了自己卖方的“实力”,那么,社会上下一定能够承受市场供需所确定的油价水平,此时,政府就应该及时将油价的形成机制彻底推向市场化,而且应该让民营企业进入炼油、配油和售油的各个环节,形成良性竞争,那时,再也不可能出现像今天一部分人所抱怨的那样,由两家国有垄断集团控制着市场,想涨价就涨价的局面。可喜的是,我们已经看到,市场竞争的苗头在售油环节已经出现,比如,前一阶段油价向上调整的时候,就出现过中石化涨价而中石油却在降价的局面。这种价格竞争的形成对老百姓来讲心情舒畅,而对保持社会和谐也是非常有利的。(作者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金融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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