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互联网金融手册》,谢平 邹传伟 刘海二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4月出版。
在讨论比特币的风险和监管之前,需要先认识清楚比特币的性质。
比特币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信用货币。对信用货币而言,不管由私人机构发行,还是由中央银行发行,货币和信用是联系在一起的。现钞和存款准备金等基础货币是中央银行的负债,存款是银行的负债。货币的发行同时伴随着信用的扩张,典型过程就是存款的多倍扩张。而关于比特币不存在债权债务关系,也就是说,货币和信用是脱钩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比特币更接近于一种贵金属货币,只不过这种“贵金属”是人类通过密码学和互联网技术制造出来的。为理解与比特币有关的很多货币现象,可以把比特币类比成一种人造黄金。比如,比特币的货币总量有限,相当于地球上黄金储量有限(人类至今都不能利用其他元素大规模合成黄金);比特币的“挖矿”过程,与黄金的开采冶炼也是可类比的,都是越往后成本越高。
比特币的价格受哪些因素影响?信用货币的价值由发行者的信用来支撑,当然货币发行数量也有很大的影响。贵金属有内在价值(比如用于装饰、加工),这对其价格有一定支撑。在金本位时期,如果黄金价格偏低,一些黄金就会退出流通领域,被收藏、熔化或输出国外,对价格起到提升作用;如果黄金价格偏高,一些黄金就会重新回到流通领域,对价格起到平抑作用。比特币的价格决定,兼有信用货币和贵金属货币的特征。从根本上讲,比特币的价值取决于人们对比特币算法可靠性的信任。如果人们发现比特币的工作机制有漏洞,或者容易被操纵,或者容易出现伪造货币,或者容易被黑客攻击,那么比特币的价格会下跌。比特币“挖矿”消耗的计算资源,相当于比特币的获取成本,会影响比特币价格。最后,比特币和贵金属货币一样,价格都受用来标价的信用货币的影响。比如,美元贬值时,比特币和黄金价格上升,反之亦然。
比特币的技术风险已经凸显。2014年2月,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MtGox受到黑客攻击,暂停了取现服务,这导致比特币价格暴跌50%。MtGox因此次攻击损失惨重,已申请破产。另外,与比特币类似的互联网货币层出不穷,比如Litecoin、Peercoin和Primecoin等,将与比特币竞争。
比特币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这使得比特币使用者对其广泛应用存在疑问,主要有以下几个问题:(1)比特币是不是一种财富,是否受到法律保护?(2)比特币是否与现行法律存在冲突?(3)立法者或监管者应该对比特币采取怎样的行动?(4)现行法律可以怎样调整以适应网络电子货币的发展趋势?此外,比特币的匿名和分布式支付特征,使它游离于监管之外,常常被用来洗钱、购买毒品或枪支等,针对这些非法活动也需要采取应对措施。比如,对比特币交易征税的问题就成为一个焦点。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管,目前比特币交易无须缴纳相应税费,这促进了比特币的交易和流通,也迫使监管当局考虑如何制定有关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税法。有报道称,英国当局可能考虑将比特币当作一种代金币,征收20%的增值税。.而挪威、德国、新加坡已经颁布了相应的税收条款。
比特币迈向成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此,我们提出两点建议。第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无须认可比特币具有货币的法律地位。截至2014年2月底,还没有国家认可比特币具有货币的法律地位。一个新货币形态要成熟,需要满足最低技术要求、有好的机制设计,市场要发展到相当的程度,法律、税收等方面制度要完善。比特币还不是一个完整的货币方案,面临很多风险。判断比特币的未来可能还为时过早。第二,加强对比特币的监管和消费者保护。比特币的匿名性使其容易用于非法活动,而且容易进行跨国交易,所以应该对它实施反洗钱监管。由于比特币的分布高度集中,其价格容易被炒作,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投机问题,因此应该研究比特币作为特殊虚拟商品的法律问题,切实保护消费者权益。
最后,互联网货币的流行说明了,点对点、去中心化的私人货币(根据密码学和互联网技术设计),在纯粹竞争环境下(假设没有政府监管或干预),不一定比不上中央银行的法定货币(根据货币政策来发行和调控)。而且互联网货币天生的国际性、超主权性,丰富了对货币可兑换的认识。未来,随着互联网货币的进一步完善,有可能出现“自适应”互联网货币。这种互联网货币内生于实体经济,根据规则自动调整发行量(设想货币政策委员会变成App),而不是像比特币那样事先限定发行量(从而产生通货紧缩效应),以保持币值稳定。在这种互联网货币环境下,货币政策既不是数量控制,也不是价格控制,而是对经济体中总的风险承担水平的控制,更接近宏观审慎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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