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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奇尔·夏尔马 出版:中信出版社 |
美国人鲁奇尔·夏尔马,喜欢旅行,常去亚洲、非洲、欧洲,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东欧等地。他当然不是驴友,而是抱有别样的目的——考察、调查、了解、分析各地的新兴市场,以便及时投资,获取最大的回报。因为他是投资家,供职于摩根士丹利公司的新兴市场部门。
《一炮走红的国家》可算作夏尔马“行走”的副产品。这本书探寻国家兴衰奥秘的主题,正好对应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卢卡斯的兴趣,于当今学术界亦为显学,难怪经济学家们趋之若鹜,纷纷发表互相掐架的言论。夏尔马的最妙处在于,很少有人能同时具备广阔的视角与丰富的国别知识,能就中国、印度、巴西、墨西哥、土耳其等国的发展写出一部让人信服著作,而他做到了。显然,这都得益于夏尔马的一线调查和观察,比如对这些国家人均收入水平、排名前10的富豪的追踪,对激进政界人士的言辞、黑市的货币交易价格、当地商人旅行习惯(是在把资金转移到国内还是海外)、大型垄断企业的利润空间、二线城市的规模(过于庞大的首都经常预示着过多的权力集中在政治精英手中)的考察等等。而基于实地得来的经验,总是最令人信服的。
夏尔马写中国,更关注的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中伴生的问题,比如人口红利、两极贫富差距、通胀、高达200%以上的负债(算上影子银行)等,他有句话非常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起作用的不是政治体制,而是体制的稳定性,更重要的是该政治体制的领导人理解经济改革的基本要素。”中国的改革可谓名副其实的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太懂市场经济,谁也不知道市场该如何有效配置。小岗村的事迹,用科斯的话来说就是边缘的改变,而这种改变逐渐形成良好效应,得到高层默许,最终成为合法的变革,全国效仿。其实,封闭了近30多年的中国懂不懂市场经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放手放权,勇于尝试,改革的推进,原本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
至于对中国的未来和方向,尤其是对放缓增长会不会使经济一蹶不振的忧虑,夏尔马的思考比较乐观,至少人民币的升值比起当年的日本广场会议来要更缓慢有度。或许,中国只需保持这样的节奏即可。当然资本市场的全面开放不可避免,套用一句中国外交官的台词:这不仅符合外国资本的利益,也符合本国资本的利益。
过去许多人人总认为中国是印度的最佳榜样,毕竟两国在基本面参数上很接近。但只要用心去了解印度,你便发现彼此有略同的文化特征,也有不同的政治表现。印度的民主可谓褒贬不一,然而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不可能否认印度的裙带关系。爱德华·霍尔提出“高语境”这一术语,用来指代类似印度、巴西等国家的文化。在这种文化里,人们富有情趣、喜欢热闹,轻易许诺又未必兑现,对时间和最后期限很随意,社会以家庭为中心,人与人建立了长期密切关系。是不是看着很眼熟?对,中国的情况也是如此。看来,腐败、裙带关系、官僚作风、敌视城市化进程、不喜欢资本主义等等,不禁只出现在熟人社会中。熟人社会不讲究规则,靠依托关系来处理事务。夏尔马在比较中发觉,印度教和儒家看似差别很大,其实是非常接近的两种文化形态,所以在不少地方呈现出相同的社会特征。
在印度一章里,夏尔马还将之与巴西做比较,发现两国惊人的相似度。例如,两国国民均渴望国家保护个人风险,把国家视为一个大的内部群体的社会福利提供者。2005年,印度国大党通过了《圣雄甘地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保证农村贫困人口每年获得公共服务部门为期100天的工作,由此财政增加成本接近100亿美元。巴西则推出了最慷慨的福利计划——家庭补助金计划。不过,政府支出的来源,要么借贷要么征税,对于穷国搞福利只能通过借贷,这些借贷迟早要还。政府还不出,就只能印钞。福利国家最终走向通胀,迄今仍无应对良策。
《一炮走红的国家》所叙的新兴国家,几乎都存在由寡头和裙带关系组成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大量摄取改制中公有产权的财富,通过权力寻租,利用权力垄断资源。寡头既得利益集团是这些国家造成两级贫富的主要原因,也是社会不公的体现。如何把这笔冤孽账算清楚?私有化和市场开放到底能进行到什么程度?这些国家都在艰难摸索。夏尔马认为,制度的变革如果没有从意识上,思想上,观念上有所突破,就永远不可能彻底革新。
关于中国,夏尔马反复强调,为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需要将过多的行政干预、社会不平等、法治薄弱和环境污染等关键问题解决好,以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难以自拔。夏尔马的观察和分析,与去年世界银行那份颇有影响的研究报告《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基本一致。在经济史学家看来,一个国家保持二三十年的增长不足为奇,毕竟这样的国家已有无数,能保持一二百年的稳定增长才可称为奇迹。中国能赢得这样的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