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悠纪雄是日本国内拥有极强知名度的经济学家,也是对日本政界经济决策可以发挥很大影响力的政策顾问。年逾70的他曾历任日本一桥大学和东京大学教授、美国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早稻田大学教授,曾著有多部财政理论、日本经济分析的专著。野口悠纪雄的新书《日本的复兴逻辑:大地震后的日本经济》篇幅并不长,主要分析了2011年3月宫城县大地震之后,日本经济发展面临的新的严峻形势,探讨了日本政府经济政策中的重大失误,为日本重新复兴开出了药方。
这本书对于中国读者的意义在于,首先,通过野口悠纪雄这样一位权威经济学家、政策顾问的介绍,更趋全面的认识日本经济发展的现状;其次,了解日本经济陷入持续困境的复杂原因,特别是日本政府多年来经济政策多方面弊端及引发的问题,并作为参照来检视中国的发展;再次,预判日本政界、经济学界、产业界及国民,在推动改革调整等方面可能出台的调整措施,以及这些措施可能对世界经济、中国经济产生的影响。
在野口悠纪雄看来,宫城大地震带给日本经济的打击,最显著却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是供给的大幅缩减。日本经济自1990年代以来,一直陷于需求不足、增长缓慢乃至停滞的困境。地震后,日本政府采取了严厉裁减控制核电的政策举措,大地震带来的惨重损失图景让日本国民记忆深刻,因此这一政策举措短期内回调的可能性极小。野口悠纪雄认为,对形势变化,日本政界朝野多党认识不足,而是按照过去的经验(凯恩斯主义),希望通过复兴投资来提振经济,这当然是无法实现的。
去年以来,日本电力供给趋紧,电力供应商实行计划性(分时段)停电的方式,来控制电能消耗。《日本的复兴逻辑:大地震后的日本经济》书中单辟一章,反对供应商、日本政府采用的这项应对策略,建议采取价格调控措施,让电力需求量适当得以缩减,以适应供给不足的形势。野口悠纪雄强调指出,电力供应不足时,采用政府判定用电行业、区域重要性程度的不同,因而实行有别的停电时段、时长,是古老的“统制经济”思维复活的征兆,事实上是最不公正的。
日本灾后重建及20多年来日本各界念兹在兹的复兴,都避不开一个关键问题:政府资金不足。日本政府通过税收获得的财政收入,长期不能满足需求,尽管政府大力削减了支出项目,却因为人口老龄化造成的保险、保障支出激增、讨好选民的减税政策等因素,资金缺口越来越大;为此不得不不断加大日本国债的发债规模。
野口悠纪雄认为,日本要迎来经济复兴,必须改变现有的核能依赖模式,在限制日本国内电力消费的同时,推进风力、太阳能等可再生清洁能源上马;在日本国内,根据电力生产分布的情况,重新调整耗电产业和省电产业的布局;在原有耗电产业聚集地发展大规模研究中心和医疗中心,借以吸纳转移出来的劳动力。这是他的建议中,涉及到日本国内的部分,核心在于建立起产业结构与电力供给之间的联系,对我国沿海地区有一定的借鉴参照意义。
另一部分建议则更可能直接影响到中国。野口悠纪雄坚定的认为,日本几十年来的去工业化还不够充分,未来还需进一步深刻推进,将制造业转移到海外,而在日本本土保留创新、设计、金融部分,由此从根本上减少日本本土的电力需求,建设环保国家。在现今这个时代背景下,日本国内现有制造业外迁,基于成本考虑,很可能会避开中国大陆地区,而选择越南、马来西亚、巴西及非洲一些政局稳定、劳动力文化水平相对较高的国家或地区。
这个建议如果变成日本政府决议推行的政策,很大程度上会与正在推进“走出去”战略的中国形成竞争关系,会让海外、国际化经营经验不足的中国国企和民企陷入一定程度的不利局面。笔者以为,我国政府有关主管部门、权威媒体和研究机构,应当密切关注日本政府、经济学界和产业界这方面的动向,以及日本企业海外扩张发展的动态情况,在继续做好中国企业产能、资本、人力输出的同时,有效增强对“走出去”企业在战略规划、所在国政府和社区关系维护、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等方面的指导,并做好同日本企业的沟通,力争实现良性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