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来看,萨拉热窝的局势非常复杂,但是身处其中就会发现,事实非常简单:平民被困在城里,持枪者可以随意向平民射击。但是萨拉热窝人有一点非常打动我,那就是即使情况再糟糕,他们还是相信萨拉热窝能够让不同种族和宗教的人和平共处。"——德米克
1992年4月,塞尔维亚人的军队包围萨拉热窝,波黑战争爆发。在波黑首都萨拉热窝被围攻的这段时间,美国著名记者芭芭拉·德米克(Barbara
Demick)在那里住了两年,其间她的所有报道都是关于一条街:洛格维纳街。根据这段经历写成的《洛格维纳街:萨拉热窝生死录》(Logavina Street:
Life and Death in a Sarajevo Neighborhood
)1996年出版。
萨拉热窝被围20周年之际,作者将此后重访感受加入新书,并加入前言和后记,书名改为《被围—战火下的萨拉热窝一条街道上的生活》,将在4月出版。
用一条街描写战时生活
1991年,南斯拉夫开始解体。6个共和国之一的“波黑”境内,穆斯林、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族人就波黑前途发生分歧:穆族和克族主张独立,但遭塞族反对。1992年3月,波黑议会宣布波黑独立,并获欧美承认。塞族随即宣布成立共和国,脱离波黑。此后,三族间爆发了3年半的战争,这也是二战后欧洲爆发的规模最大的局部战争。
1994年1月,作为《费城询问报》记者,德米克前往波黑首都萨拉热窝,在此后的两年里,德米克记录了这座城市中洛格维纳街上的人们在战火中度过的岁月。
洛格维纳街只有7个街区,住着240户不同宗教和种族的人家,他们原本相处融洽,互相通婚,并以萨拉热窝人为共同的身份认同。可是,战争粉碎了这里的安宁。
“从外面来看,萨拉热窝的局势非常复杂,但是身处其中就会发现,事实非常简单:平民被困在城里,持枪者可以随意向平民射击。但是萨拉热窝人有一点非常打动我,那就是即使情况再糟糕,他们还是相信萨拉热窝能够让不同种族和宗教的人和平共处。”重访后的德米克说。
当年抵达萨拉热窝后,德米克和编辑商量,找到一条街,描述街上的人们的生活。“当我们决定这样做时,我就知道洛格维纳街会成为这条街,因为它太美了。”德米克一家一家敲开街上居民的房门,和他们聊天喝咖啡。
“坏事总会发生”
德米克在街上最初认识的Jela和Zijo
Dzino夫妇的房子里租了一间房间住下。Jela是天主教徒,而Zijo则是穆斯林。1956年,Zijo在去海滨度假时认识当招待的Jela,随后两人结婚,两人家庭未因为宗教不同而反对。他们的房子不是街上最好的,但他们把房子刷成热情洋溢的粉红色。战时,他们在花园里种洋葱、甜菜、西葫芦和豆子等蔬果,很大程度上帮他们度过了食物短缺的战时阶段。
相对Jela和Zijo,他们的女儿Alma则要“幸运”得多。1992年4月4日,Alma离开萨拉热窝前往贝尔格莱德。两周后,她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家的房子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然后,她又在新闻里看到父亲躺在医院里,全身只有腹部盖了一条被单。
这样的悲惨场面在德米克的书中比比皆是。1993年1月,一间酿酒厂爆炸,9岁的小男孩Berin在其父母葬礼上的新闻传遍全球。当时,Berin一家人正在酿酒厂排队打水。炸弹落下后,Berin和姐姐Delila躲过一劫。当他们找到父母后,Berin问姐姐:“爸妈还好吧?”Delila回答说:“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死了吗?爸爸的头都没有了。”
当德米克见到Delila时,这位10年都没有抽烟的女孩,现在却变成了老烟枪。
“我不会忘记,我也不能原谅,我无法度过这一关。我也不想老盯着这些往事。”Delila告诉德米克,她不想到萨拉热窝徘徊,那会让她感到难过,“坏事总会发生,孩子们至今还在寻找爸爸的部分遗体,至少我还知道我的爸妈遗体埋在哪儿。”
种族问题依旧严重
战争结束后,德米克在2007年和2011年两次回到萨拉热窝。“街道的入口处还是那座咖啡馆,寺庙前面第一个拐角处的公园里盘踞的似乎是同一群暗褐色的狗。连商店里的音乐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我闭着眼睛都能到达洛格维纳街的每个角落。”德米克说,Jela和Zijo所在的工厂都倒闭了,他们依靠在南非工作的女儿寄钱勉强度日。现在,波斯尼亚的薪金位列全欧洲倒数第一,失业率高达46%。
“一个美国官员告诉我,在波斯尼亚如果你想经商,最起码需要50份文件。”德米克说,种族问题仍然存在,最能表现种族问题的地方还是在工作场所,“在如今的波斯尼亚,工作的分配是根据种族比例的。在政府、军队、警界等部门,通常是一个穆斯林、一个塞族人和一个克罗地亚人分享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