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捕黑天鹅》 作者:(美)肯尼斯·波斯纳 出版:海天出版社 |
预测的精确度可以看做是校准和分辨力这两个变量的函数。我们可以把股票定价和打靶做一个类比。射击者如果想要中靶,就必须先要校正枪的瞄准器,也就是根据射程、风力以及枪械本身的机械缺陷进行调整(校准)。瞄准器如果校正得好,子弹应该就会中靶。分辨力是精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一个技术娴熟的射手的弹着点的分布会比较紧密,而业余选手的弹着点则会比较分散。
对所有的预测者来说,校准和分辨力都同样重要。但对于投资者而言,却非要先从校准开始不可。归根结底,如果投资者思维的校准发生了错误,那么他的判断就会持续不断地出现偏差,比如总是太偏于悲观,或者总是太偏于乐观,总是太早或总是太晚等。出现了偏差的选股者就好比瞄准器没有校准的技术娴熟的射手,其弹着点总会偏离靶心。
衡量一个预测者是否经过良好的校准,就要看平均而言,他对各种不同事件的主观概率与实际频率是否一致。举个例子,就抛硬币这个事件而言,一个经过良好校准的预测者应该会预测到出现正面的概率为50%。如果长时间地进行抛硬币实验,得出的实际频率应该与这一概率相一致。如果要让这个预测者提高分辨力,就必须要求他判断出哪次抛硬币更有可能会出现正面——很显然,如果硬币没有被动过手脚,这种判断是非常困难的。
通过对经理和其他决策者们进行研究发现,人类对于概率的判断往往与实际频率并不一致。比如说,人们往往会高估场面特别震撼的事件发生的概率比,比如恐怖袭击或飞机失事,也会低估平淡无奇的事件发生的概率。然而奇怪的是,通过对一些职业和行业的比较研究发现,天气预报员的预报往往是校准做得最好的。这样看来,问责制度和即时反馈也许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对于那些从事基本面研究的人来说,校准并非轻而易举,因为大体而言这就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过程,并且需要有一种谦逊的态度。完全采取量化投资策略的投资者们不必面对这种挑战,因为他们可以参照历史股票价格,以事后检验的方式对模型进行校准(当然,这也并不能确保有效,我们在第9章里将会看到这一点)。相对地,基本面研究分析师们是通过与其他投资者们谈话、了解人们最关心的重大问题、观察股票价格、对新信息作出反应等方式来对模型进行校准的。
对某些人,特别是那些固执己见的人而言,他们所面临的一大挑战就是:校准需要他们同意群体的观点。那些不信任群体行为的人(比如希勒和勒庞)或是逆向投资者对这种态度会比较排斥。然而就评估投资机会而言,置他人的一致观点于不顾是非常危险的,而尊重他人的一致观点才是比较明智的。毕竟一个人所能理解的非常有限,我们所知道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从他人那里学来的,完全不考虑他人的想法是非常草率的行为。
大体上而言,估值的艺术就是一种校准的练习。如果每一个人对某家公司未来收入的看法都一样,那么理论上而言,这家公司的股票价格就取决于将此未来收入贴现的风险溢价。不过,在实践中,未来的收入状况无法观察得到,因此风险溢价也就无从衡量。相反地,分析师们已经培养出了一种感觉,知道对不同种类的公司应该采取什么样的估值手段,而他们的分析也是以这些感觉为基础开始的。
当然,校准并不一定会给出关于一致观点的确切答案。市场太大了,它是怎么想的,没有谁能够准确把握。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提出一个市场如何思考的理论,也就是一种零假设,用以检验我们的投资假设。
此外,由于市场的规模如此之大,变化的速度如此之快,校准往往需要花很大的力气,尤其是在一致观点变幻不定的时候。如果一致观点正在经历前面所描述过的相变(极端波动性的一个特征),那么校准就会变得更为困难。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在写下下面这段文字的时候,这一挑战就在他的头?里萦绕:
循此成规所得市价,只是一群无知无识者群众心理之产物,自会因群意之骤变而剧烈波动。且此使群意改变之因素,亦不必真与投资之未来收益有关,盖群众对此市价并未确信其可以稳定。尤其在非常时期,大家更不相信目前状态会无定期继续下去,故即使无具体理由可以预测未来将有变动,市场也会一时受乐观情绪所支配,一时又为悲观情绪所淹没。此种情形,可以说是未加理智考虑,但在一定意义上又可说是合理的,因为既无事实根据,自然无从作理智盘算。
(摘自《围捕黑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