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总统的不完美自传
2011-08-25   作者:郑渝川  来源:经济参考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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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2001-2009年担任美国第53、54两届(第43任)总统的乔治·沃克·布什(为表述方便,以下简称为“布什”,其父称为“老布什”),是位饱受争议的政治人物。从他1993年参加并于1994年当选得克萨斯州州长开始,有关他施政及个人能力方面的坊间争议就没有断绝过,因频频在公众场合失言特别是多次说错简单的英文单词,他还被怀疑智商较低——有意思的是,不同观点立场的人倒也接受低智商人士做美国总统的解释:一部分人认为美国政治体制健全,最高领导个人的智商与能力不会像其他某些国家那样对国家命运起到决定性影响;也有人持阴谋论,指称垄断资本家推举布什做总统,是为了更好的操纵美国政策乃至影响其他国家;还有人认为,乔治·沃克·布什能做总统,主要是因为有个好爸爸……
  八卦归八卦,引发争议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布什8年美国总统任内,做了许多让政治观察家、媒体和选民大跌眼镜的事情,也一改美国共和党总统的施政作风。人们将他称为“牛仔总统”,既包含了对行事坚定、极少动摇的他的部分赞赏,也不满他表现出来的粗鲁、过分固执、不把政治传统和民调压力当回事等风格。可以说,布什留给人们的,就是一个“非典型总统”形象。
  新近引进出版的《抉择时刻:乔治·沃克·布什自传》一书,正面回应了传主引发过的许多争议,在笔者看来,这应当有助于改善布什得到的舆论评价。但这本书也存在政治人物特别是离任政要自传的通病:推卸本属自身承担的所有重大政治责任,隐匿负面从政经历的关键要素,选择性的描绘事件并解释。

  这个总统并不笨
  这本书最出彩的一章,是第十四章,讲述了布什第二届任期应对2007-2009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海啸的全过程。布什令人信服的解释了一个坚定的自由市场论者为何选择救助金融机构、汽车行业,他给出的解答要远远胜过于华尔街和在美国多所大学任职的经济学家。
  布什在书中也评价了任期内所接触的其他大国领导人。他不惜笔墨的夸奖了在几乎所有问题上跟随他采取统一立场的英国首相时任托尼·布莱尔,对德国总理安杰拉·默克尔、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及两代中国领导人予以肯定,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态度发生转变的德国时任总理格哈德·施罗德的不满和失望。
  最有意思的是,在任总统期间与俄罗斯领导普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布什,并没有把“北极熊”当成朋友——布什对普京表现出的亲密,是美国对俄罗斯外交战略的需要,以形式上的领导人私交达成国家目的。按照书中的描述,并查证有关新闻事实,可以明白无误的下结论说,布什并不是笨蛋,他成功的利用了与普京的友谊,一次次在俄美关系中占据主动。非但如此,布什还在书中调侃了普京,“时而趾高气扬,时而魅力迷人,时而坚如磐石”,普京留给他的最深刻印象是,“2001年我第一次与普京见面时,他向我诉苦,说俄罗斯肩负着许多苏联时代的债务。那时候,国际原油交易价格是每桶26美元,而在2007年9月,我与普京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峰会上见面时,油价已经涨到了每桶71美元……普京靠着椅背问道,俄罗斯的按揭证券怎么了?”
    布什对教育权利的理解,甚至要比一些学院派教育专家高明。他曾提出并全力推动《“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获国会通过施行。这项教育平权法案有效提升了美国公立学校学生的考试成绩,少数族裔学生的进步最大。布什认为,这项法案旨在真实保障公民权利,他不同意教育批评人士所说的设置考试就等于应试教育的说法,为之发表了一通精彩的回应观点:不给学龄在校孩子提供考试机会才是不公平的,只有通过考试评估才能发现哪些孩子需要帮助、才能避免较多孩子特别是少数族裔孩子掉队。
    布什任内,还成功改善了美国与非洲许多国家的外交关系,这方面起到积极作用的正是经改良的新型援助非洲政策。布什认为,美国过去(二十世纪)对非洲所采取的外交援助行动并不成功,因为基于冷战背景的利益考量,援助给了许多国家的反共政府,没有给当地普通百姓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善,相反让独裁者坐稳了江山。布什对传统外援模式的使用效果表达了批评,他认为富国颐指气使命令受助的穷国怎么花钱,伤害了穷国及其人民的感情,因此他在任内开始引入对受援国政策试试效果的考核,增强外援政策的透明度。2002年6月启动的“预防艾滋病毒母婴传播国际计划”、2003年1月启动的美国对非洲14国“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等专项外援救助计划,以及《非洲发展和机遇法》都体现了布什这方面的个人意志。
    2006年1月,哈马斯赢得巴勒斯坦选举的多数,部分美国媒体将之阐释为和平倒退,布什不这么看,他认为,“哈马斯执政,是以廉洁政府和高效社会服务为基础(法塔赫是这两方面的反面教材),而不是与以色列打仗”。

  这个总统不诚实
  这本书中也回避、或不正确不全面的描述或解释了许多有关布什本人及其工作团队的争议事件。
  比如,布什在书中对1993年参选得克萨斯州州长并击败民主党明星女州长安·理查兹一事描绘就不客观,仅仅提到卡尔·罗夫帮助布什参选、安·理查兹用脏话辱骂布什、布什在电视辩论中战胜了对手、《纽约时报》等美国主流媒体对布什的取胜表示惊叹等几点。实际上,这场标志着布什从政客后裔、酒鬼、商人转型为政界新星的竞选中,充斥着大量争议内容。为什么安·理查兹会辱骂布什?那是因为布什的军师卡尔·罗夫使用了已绝迹几十年、马克·吐温时代才广泛存在的抹黑对手战略,造谣说安·理查兹是同性恋,还向得州选民打去民调电话,问“当你知道理查兹被许多女同性恋的助手包围时,你是否还准备投她的票”;到处散发旨在引发选民对安·理查兹形成不信任感的同性恋狂吻照片。
  布什+卡尔·罗夫的“肮脏竞选组合”,在布什分别两次竞选州长和美国总统时都大量采用了妖魔化、积极造谣等一揽子策略,这在过去十余年内让美国政界人士特别是民主党对手胆战心惊。美国现任总统奥巴马应该为在布什之后接替参选而感到庆幸,否则遭受无端谣言攻讦而丢掉获选优势的就不是美国越战英雄克里。
  又如,布什在书的第三章先是否认了外界有关副总统切尼将他架空传言的真实性,接下来又说对美国占领军在伊拉克阿布格莱布监狱一事在媒体曝光前毫不知情(奥巴马政府解密的档案显示,虐囚以逼供的决定就是布什政府发出的,而不是实施虐囚行为的那一些低级军官和士兵)。书的第六章介绍,2004年3月,在9·11之后通过的《恐怖分子监视计划》到期的前一天,切尼才将他自己知道了几周的消息告诉布什,而布什政府中数位官员因不赞同该计划延期而提出辞职,布什不得不匆忙作出让步,修改了《恐怖分子监视计划》。
    布什任内引发最大争议的决策就是发动伊拉克战争,特别是布什政府为动兵捏造证据的做法。在《抉择时刻:乔治·沃克·布什自传》一书中,他依旧嘴硬,坚称伊拉克战争的合理性,千方百计将萨达姆控制下的伊拉克与基地组织联系起来,行文中仍暗示萨达姆政权隐藏了威胁美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尽管至今没找到这些武器甚至可信证据),以卡尔·罗夫式口气对萨达姆对美国的威胁极度夸大。让人感到好笑的是,他口口声声说“基本上所有国家的情报部门都能得出一个相同结论:萨达姆的军火库里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他有能力生产更多”,真正的事实却是,就连美国情报部门掌握的这方面证据,也仅仅是从萨达姆统治时期伊拉克流亡海外人士口中的一面之词。
    布什绝非低智商人士,相反还非常狡猾,这一点还能从他对美军占领伊拉克之后出现的骚乱、犯罪激增等问题的解释反映出来。当时,巴格达等伊拉克主要城市陷入无政府状态,文物掠夺以及针对平民的刑事犯罪急剧上升,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学者均批评说,这是因为布什组建的战争班子轻率的解除了萨达姆原政权体系,让警察等公务员集体下岗乃至直接加入到反对派部队,而美军而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担负治安管理等职责。布什对此丝毫不提,反而将巴格达出现的混乱解释为“萨达姆把伊拉克的社会心理扭曲成了我们不能理解的形态。他数十年来在社会中制造的猜忌和恐惧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并不关心美国以外事务(除了美国对外作战所牺牲的美国人数字)的美国公民,对布什最不满的一点即在于,卡特丽娜飓风期间,美国防灾救灾体系暴露出多方面问题,时任总统的布什没在第一时间赶赴灾区,而只是呆在专机上去灾区上空转了一圈。布什在书中将救灾迟缓等责任归咎于拒绝与美国联邦政府、新奥尔良市政府保持合作的路易斯安那州州长,认为自己赶赴灾区与否对救灾不会产生太大影响。请注意,对于一些美国经济学家、政治学者事后反思中提出的真正教训,即布什政府对美国防灾救灾、监狱、医疗救援等原属公共部门的职能进行了部分私有化,大量业务外包给了私人企业,布什本人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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