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世界货币统一于贵金属的时代终结后,人类一直困惑于世界本位货币问题,目前的大致格局是美元、欧元、日元等主要国别信用货币代行国际货币的职能。而国际货币架构的安排,对一国金融经济无疑有着重大的影响。日本资产泡沫危机、次贷危机以及欧债危机在过去20年陆续登台,使得人们对如何保卫人民币的未来有了更多关注。
　　何志成近日的新书《保卫人民币》引发了我对人民币问题的深入思考。我赞同作者的人民币应该逐步走向世界的观点,并补充提出人民币国际化应予考虑的四个命题。

　　命题一,成为国际货币的最大收益是分享国际铸币税
　　虽然至今我们还没有一个细致缜密的计算国际铸币税的方法,但一个基本事实是,美国之所以能长期维持贸易逆差而不予弥补的基本条件,就是美国通过发行美元调动了全球约2/3的净储蓄。国际资本围绕华尔街流动,顶尖人才也大都在大学阶段以后就定居美国,这也是美国首发创新领先全球,每有重大技术创新屡屡能在美国形成产业集群的重要原因。货币霸权与金融创新、科技创新是密不可分的。这一点往往被世人忽略。

　　命题二,世界货币的多元化和世界多极化趋势是一致的
　　世界多极化意味着国际货币体系也将呈现多极化趋势。大国,尤其是强国必须力争成为未来世界货币体系的一极。对小型开放经济体而言,其能够选择的,只有盯住汇率制,成为国际铸币税的主要缴纳者;但大国经济必须选择的,则是相对富于弹性的汇率制。唯有此,才能使本币成为支点货币,成为国际铸币税的主要分享者。
　　人民币的可兑换进程不应拘泥于金融深化、金融约束等理论框架,而应在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的同时,就给予人民币的区域化乃至国际化以相当程度的关注。将资本项目可兑换进程和国际化进程合二为一。随着清迈协议的多边化和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在全球铺开,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已经在加速之中。可能不需要十年,全球金融市场讨论最多的将是,人民币应该成为世界货币体系的第三极。

　　命题三,“人民币之日”的降临即人民币审慎的区域化
　　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的路径绕不开区域化。人民币首先应该成为亚洲支点货币,成为区域金融板块的核心,同时担负起区域主导大国的责任,帮助大中华区域外围国家或地区构建有利于吸纳人民币的金融体制,并逐渐形成人民币区域金融板块。未来十年,有关人民币的宏观金融政策可能不再是国家的经济政策,还要综合考虑区域内其他国家（地区）金融经济发展需要,带有“区域政策”色彩。
　　人民币战略不仅是金融的。人民币应该有价值观,比如低能耗,比如以人为本。未来10年,中国必须以全球18％的人口,提供给全球18％的产出,同时尽量减少资源的消耗。人民币走向世界必须是让世界人民信服的。现在看来,这非常具有挑战性。

　　命题四,人民币的国际化需要国际化的人民币“资产池”作为支撑
　　人民币的国际化需要多种政策的搭配和协调,但重点在于更多的国家拥有人民币的“资产池”。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条件,最主要的是人民币的相对自由兑换。欧洲国家从经常项目下的可兑换走到资本项目下的可兑换平均花费了16~20年,人民币可以缩短这一进程,但不可能一蹴而就。问题的关键是:必须向着这个方向走,这是一个值得中国关注的基本金融战略。没有利益相关就没有利益关注,在人民币实现自由兑换之前,可以参考美国,建立国际化程度较高的国债市场。逐步地做大国际化的人民币国债市场很可能成为突破我国资本项目管制的关键点。
　　以上命题,在《保卫人民币》一书中有着不同程度、深入浅出的论及。我也非常同意作者的一个精彩论断:保卫人民币就是保卫中国人的人民币资产。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