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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汇率波幅何时放宽?近几天来,这个话题急剧升温。无论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论坛,还是在国内召开的中法金融论坛,央行行长周小川总是被中外媒体“围追堵截”。周行长的回答则给人充分的想像空间:战略明确、战术模糊,长期明确、短期模糊。
看来,央行和民间的又一番猜谜式的博弈开始了。而央行出手的时机和分寸,很可能与以往如出一辙——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成为央行近几年调控中一贯之的手法。而“很意外”则是市场人士对多次新政策出台的反应。
有人对央行出手的“出其不意”不以为然:央行的职责应当是引导企业和居民有一个稳定预期,政策出台“出其不意”未免不妥。
其实,不管是出其不意,还是事先提示,都无可厚非。引导市场有一个稳定的预期,防止经济剧烈波动,确实是货币当局应有的责任,但是方式上有多种选择。纵观当今各国央行,既有事先打招呼的,也有出其不意的。对这个问题,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行长曾不屑地说:既然未来是一团迷雾,宣布未来的打算就毫无意义。
这就牵涉到央行调控的科学或艺术了。
把央行决策称为科学,并没有很长的历史,大致萌芽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成型于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人发明了计量经济学模型,用大量的方程式来描述经济状况。央行便用它们来预测经济运行和利率如何影响经济运行的。但是结果很快表明,这种方式很不可靠。原来,这种方式的一个缺陷是把调控的对象——企业和个人看成是没有生命和智慧的个体。实际上,这些个体都是有思想有智慧的,他们不是被动地接受央行的调控,而是主动预测和规避央行的调控。发现这个问题的人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卢卡斯。他的发现引发了经济学的理性预期革命,于是,计量经济学模型中引入了新的要素,出现了新的模型。新的模型假定经济个体能够理解和洞察他们生活的这个复杂的世界,并不断地计算央行的行为对他们当前或今后一段时期的财务有何影响。
令人沮丧的是,理性预期模型运用到实践中之后,也一样遭遇到困难。原因是它把经济个体假设得太聪明了。实际上,经济世界里有成千上万的个体,他们或者无从得到准确的信息,或者面对庞大的信息不知道如何理出个头绪。他们跟央行相比,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
在计量模型中,央行如何严格界定他的博弈对手一直是一个问题。因为经济个体像汪洋大海,每一个个体都是有思想、有感情、有智慧的。这个问题是那么模糊,以至于无法用数字表达。它不单是一个冷冷的数字,也是心理问题,情感问题,社会问题,有时候还是政治问题。对这么复杂的对象,只是用看似复杂实际单调的计量模型来提示决策,出现偏颇是在所难免的。不单是企业和个人在琢磨央行,央行也需要琢磨企业和个人。央行决策难,大致也就难在这里。现实生活里,到底是猫捉老鼠还是老鼠戏猫,有时候难以分清楚。
这也难怪,自从计量经济学模型应用于各国央行决策,从而使央行决策建立在所谓科学基础之上,距今也就三四十年;理性预期被决策者采用,也就二三十年时间,中国央行步市场经济国家后尘,使用市场手段调控宏观经济,也只有20多年。与人类掌握的其他学科相比,央行在所谓科学基础上的调控这一有形之手,还很年轻。
在全球化日益深刻的今天,外部因素对本国的货币政策和汇率政策的干预和影响也逾见深刻。就在这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上,各大国央行行长的君子风度遮掩不了为了本国利益而角逐的刀光剑影。
说货币当局的调控是一门综合艺术并不过分。它既是经济学,也是社会学,更是政治学和心理学。调控,就是博弈,就是双方心理的互相揣摩,也是互相在最大程度上的妥协和理解。能不能让市场得到一个准确清晰的调控信号是各国央行的责任,同时,在达到这个目标的方式上存在各种选择。在这方面,各国央行艺无止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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