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高中女孩在微博上晒出头顶小草的圆滚滚的白团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明明可以靠萌吃饭，却固执地偏偏要靠梦想”的动漫形象累积使用量会超过150亿次，自己则边上学边做起了签约画手。在这个互联网传奇里，“萌表情”让情感含蓄而内敛的中国人找到了突破口，也探索出新的商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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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栋文化创始人王彪（下图）和年轻的十二栋文化内容制作团队。资料照片 |
“长草颜团子”形象的创作者是一个还在上学的90后，然而这个形象的大小事务是由十几人的团队来运营和管理的。80后创业者加上90后内容创作者的新鲜组合共同缔造出中国互联网行业惊人的数据纪录——发布首月下载超过3000万、累计使用量超过150亿次，成为不折不扣的“国民表情”。
“中国从来不缺乏好的动漫创作者，也不缺乏灵动的创意。我们推出能触动心底最柔软最温暖部分的萌表情，希望让这些中国动漫创意在互联网时代赢得更大价值。”一手捧红“长草颜团子”、“小僵尸”、“制冷少女”等互联网动漫形象的十二栋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创始人王彪说。
寻找互联网发展契合点
头顶上有棵草的动漫形象或许曾在很多人的记忆里闪现过，真正能被人记住并且活跃在手机聊天记录里的恐怕非“长草颜团子”莫属。在王彪看来，“它不仅是萌表情，而且是带着成长和陪伴的记忆。‘怀揣梦想的年轻人，让我们一起长大吧’，它和我们创业的初衷非常契合。”
留学归国不久的王彪在2011年初接触到自媒体。当时正是微博最火之时，他经常和一些国内的动漫原创画手交流，有时会给这些画手一些建议，偶尔也互相帮忙转发，“开始就是单纯地觉得有些形象画得真好，特别有趣。”
直到2013年，他发现了一个当时只有2000个粉丝的微博账号总在发一个只有半张脸、头顶长棵草的动漫形象。但是，他也注意到这个尚在酝酿之中的形象已经“在小范围内被粉丝狂追”。
“当时看到，就有一种莫名的萌感。恰好，它又契合互联网发展的要点——足够的简单多变，就像大白和小黄人一样，所有形象都可以结合或者Cosplay（模仿）；头上长棵草，白白的，足够符号化，有活力。”王彪说。
迅速行动，王彪的公司与“长草颜团子”的创作者签约，并且组建专业团队帮助其完善动漫形象并在网上推广“颜团子”——刚开始是半张脸的形象，后来发展成一张完整的脸，再到有上半身但没胳膊。“经过很多次尝试，最终变成现在大家喜欢的这个样子。比如，为了确定白团子的身体比例，我们试过按照人的比例来，但是那个不萌，反而有些贱贱的。后来设计成一比一的比例，特别萌特别可爱的感觉立刻出来了。”
王彪说，对于全部由80后和90后组成的十二栋文化团队，这个他们用心制作的软糯糯的白团子意味着童真、成长、简单可爱——小草意味着成长中的希望与梦想，白团子是孩子般的纯洁与天真，整体形象传达给大众的是——复杂社会里对简单可爱的向往。
“长草颜团子”的形象陆续在微博上推出，粉丝很快破万、十万，目前已经是百万级别。2015年8月当它的第一个微信表情包上线，头顶棵草的形象跨越互联网平台成了全民狂欢，甚至引发海外媒体把“中国人流行头上顶棵草”当作热门话题进行关注。
迎合中国人表达需求
头顶棵小草的白团子并非是“长草界第一人”，在它之前也有过一些动画形象的头上有棵草，可为何偏偏是它成了“国民表情”？
“设计的最初魅力来自很萌的原作者，她具有这种把笔下形象刻画得特别萌的功力。之所以这个顶着草的形象在众多网络形象中火了，是因为我们的包装和推广团队是把它概念化地深挖下去，让大众通过一个表情、一张图、一句话、一个露出就能领会到它萌的特质。”十二栋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首席运营官徐英说。
“萌”原意为植物发芽，事物的发生。“萌文化”真正流行起来是源于日系漫画，现在人们日常所说的“萌”通常是指非常可爱。
“我们感受到了普罗大众心底对‘萌’的珍视，而每个人心灵都有这样一个角落，只缺一个代言人，赋予白团子喜怒哀乐的表情，再用最简练的流行文字传递出来。”徐英说，每个人好像都可以从它纯净的脸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可以“怀揣梦想，一起长大”，心里像白团子一样萌萌的。
在中国传媒大学动画与数字艺术学院新媒体艺术设计系教师韩帅看来，表情的功能就是让谈话氛围更自然轻松，让书写者更好地传达当下的情绪，让文字的意义得以扩展，沟通变得更有趣。因此，萌化表情恰好契合了中国人的表达需求。
他注意到，在互联网时代，聊天讲话多通过各种聊天工具用文字传达。同时，文字交流有个缺点就是脱离面对面的交流环境，也就失去了很多语气、表情甚至语言所包含的一些意思和韵味，单凭“你懂的”很难有效传达。
韩帅说：“从本质上讲，萌是人发自内心的喜好，无论年龄和性别，人们内心深处都有柔软的地方或者未泯的童心。”
在流行的日韩剧和动漫中，很多角色时常伴有天然呆的表情。在“萌”文化的影响下，民众使用萌表情时也是对自身形象的一种影射。“萌萌的”网络表情的使用者，很多人的年龄、学识和社会角色都已经超过使用Hello Kitty的阶段，但是对卡通依然保有童心。其中，不仅有学识层次和年龄都超过“小姑娘”阶段的女性，还包括一些保有青春和童心的男性用户群。
在动漫表情满天飞的互联网世界里，“资深表情包用户”的日常就是聊着聊着“一言不合就开始斗表情”。北京“白领”女孩李小雪就是其中的一位，在她看来，大家在现实生活中被规则或者环境约束得太多了，聊天时用表情符号也算是无伤大雅的“放飞自我”。
“有些表情符号实在是很萌，甚至有些还有点贱贱的、坏坏的，这些都可以传达文字很难表达出的意思，对方还能瞬间感受到我的情绪，特别神。”她说。
对于有些男性和中老年用户来说，使用表情包纯粹是因为懒得打字，因为有些表情能帮助他们更自然地传递内心情绪，甚至还可以通过“跪谢”、“抱抱”、“想你了”等一些超出了他们日常行为的夸张言语来间接地表达一些只可意会的微妙意思。
“孵化”互联网动漫新业态
国内表情形象的春天得益于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它能结合贴近大家生活的文字创造一种外国表情符号难以达到的效果，可以更接地气、更快速地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进而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在全世界，表情已经成为网络交流的重要元素，它在无形中拉近着“屏幕”两端的聊天者。在中国，互联网表情形象设计产业也并非新生事物，早几年出现的一些经典动漫形象也曾经深入人心，但很多没有得到与其最初影响力相应的充分开发，更没有紧紧跟上智能手机发展和应用的脚步，因此它们也与越来越多新用户和成长起来的老用户的需求之间存在差距。
“我们观察到一些曾经流行甚至经典的互联网形象逐渐淡出，也在思考中国互联网动漫形象该如何冲出日韩、欧美的重围，走出自己的路。”王彪说，公司的年轻化注定了他们选择挖掘原创画手的眼光更贴近这个时代，更能理解用户尤其是年轻人的心理需求。
经过几年的观察，他迅速意识到这个还只是设计雏形的动漫形象具备互联网传播的基础，决定投入资金和团队去“孵化”互联网动漫新业态——团结起一批有创造力的原创画手，辅之以自由的创作环境、团队式的后期深度开发，再加上互联网应用、线下衍生产品和广告植入等方式进行推广。
“十二栋绝对不是一个‘表情包公司’，我们在努力打造的是相对完整的产业链，从形象设计到内容生产到流量变现到形象授权，再到衍生产品的循环过程。我们已经和宝洁、周大福和旺旺等实体企业合作参与到企业形象设计环节，也和一些影视、文创公司合作开发其动漫形象及衍生品。”王彪说，这个模式会随互联网环境和受众需求的变化不断推进，“它很新，且没有先例，但或许更适合中国国情”。
在韩帅看来，当下流行的很多互联网形象都已经拥有了不容小觑的影响力。“这种卡通或漫画形象是一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的艺术，有很强的代入感，可以迅速带民众或读者进入设定的情境中去。这是一种文字、照片或电影无法达到的魅力。”
与互联网表情的创作和市场反应的火爆形成强烈反差，国产漫画业似乎显得仍相对“冷静”。越来越多人开始期待，包括“表情包”在内的原创互联网设计行业能够给动漫产业带来活力，让原创动漫作品和“颜团子”表情分享互联网盛宴。
“中国文化信心走强，民众也比较倾向于粉国内电影和动画。我们玩表情是为了以此为入口‘曲线救漫画’。而且目前看来成效不错，公司也即将进行A轮融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王彪说。
他说，这个年轻人组成的团队一直在创作并推广包括“长草颜团子”等在内的原创国民表情，正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尝试去摸索互联网时代属于中国漫画业的路径，“希望给这个世界带来些改变，带来更多的情怀，哪怕是一个情感自然流露的制冷少女，或者是一个白白的暖暖的颜团子。”
“根据我这些年在行业里对大势的判断，互联网动漫的大时代才刚刚开启，但它终将扑面而来。”王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