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GDP论英雄”的考核体系是影响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因素。记者在十余个省市采访发现,近几年各地积极探索政绩考核的“新标尺”,取得初步成效。
华林山镇是江西省高安市最为偏远的一个乡镇,生态环境良好但工业基础薄弱,在高安市23个乡镇中,经济总量、财政税收、工业等主要指标一直位居倒数。然而2013年,华林山镇却破天荒地进入先进序列,考核位居全市第6名。
华林山镇的“突飞猛进”,缘于高安市的考核“新政”。高安市委书记聂智胜介绍,2013年,高安市按照江西省统一部署,根据区域特色、资源禀赋等因素,把辖区23个乡镇按照城市管理、工业、农业、综合、生态环保等功能定位划分为5类,实施差异化分类考核,助推转型升级。其中,华林山镇被列为生态环保型乡镇。
华林山镇镇长黄四光说,在新考核体系下,华林山镇不需要再像过去一样,为了一时发展引进一些高能耗高污染项目,相反,镇里还主动关停了几家陶瓷、造纸、塑料加工企业,转而发展生态型产业,确立了以林业为主、农业为辅,以旅游业为新兴产业的发展格局。
记者采访发现,在各地探索的考核“新标尺”中,一方面,GDP所占权重明显下降。如辽宁的经济类指标权重从2009年的70%降为2013年的47.5%,再下降到2014年的37%以下;陕西的GDP分值由8分降为6分,各市GDP只要达到全省平均值就视为完成任务,超额完成不再加分;山东的考核新方案中,2012年占60分的GDP考核下降为25分,成了权重最低的项目之一。
另一方面,资源消耗、环境保护、消化产能过剩等约束性指标权重得以提高。四川对发展成果的考核要看生态保护、主要污染物减排、环境质量;贵州将城镇污水处理率、城市环境空气质量达标率等指标纳入2014年市县经济发展考核体系;江西将污染物排放、空气质量等纳入评价范畴,对节能减排不合格的市县区实行“一票否决”。
考核体系“一升一降”有力支撑了各地转型升级的开展。在河北省石家庄市,2013年年底以来,当地通过制定实施差异化考核机制,先后淘汰水泥产能1850万吨,提前三年超额完成压减任务。
虽然一些地方先行探索考核“新标尺”,并在引领转型升级中初显成效,但整体来看仍存在两大不足:
一是部分地方淡化GDP姿态大于行动,表面上看GDP在淡化,实际上是隐性化了。基层干部介绍,尽管一些地方GDP增长不再列为考核项目,但其保留的一些指标,如固定资产投资是与GDP呈正相关的,实际是对GDP的一种变相的、隐性化的考核。
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发布的《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中期评估报告》显示,“九五”计划之后国家开始正式取消了财政和投资的指标,然而地方政府并没有发生相应的转型。和前几个五年规划相比,“十二五”规划出现了明显变化,制定财政指标数的省份下降到21个,制定投资指标数的省份下降到15个,而制定财政和投资指标的省份仍然占大多数。“这表明制约科学发展的深层次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地方政府加快投资、加快发展的体制因素、考核机制并没有根本转变。”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胡鞍钢说。
二是在新考核体系中,一些地方对GDP考核过于关注总量,缺乏结构性指标。西安石油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曾昭宁说:“当前的GDP考核中存在‘重总量轻结构’的问题,‘十三五’期间转型升级要调结构,就要落实到指标体系,如果不能落实,调结构就是虚的。”
上海交通大学战略管理研究所所长孟宪忠也表示,长期以来贡献GDP的“主力军”是石油、化工、钢铁、机械、汽车、造船等传统工业,服装、鞋帽、家用电器、生活物品等日用消费品产业,以及代工生产。“这说明我国目前的GDP含金量还不够,在转型升级的过程中,需要更有含金量的GDP、更高附加值的GDP。”
经济发展转型升级,政绩考核调整需先行。受访的基层干部和专家认为,“十三五”时期加快经济转型升级,亟须加快构建与之匹配的考核新体系,引领各地从“GDP竞赛”转向“转型升级竞赛”。
首先,从国家层面加快实施有利于转型升级的考核方式。华东师范大学长江流域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徐长乐说,我国政绩考核体系首先需要“跑赢”转型的实践,“赶到前头去”,在转型升级的目标和准则层面,建立有导向作用的考核体系。
其次,细化转型升级的考核指标,对GDP的考核应从考核总量转向考核结构。“当前的转型升级缺少一套完整、成熟的转型升级指标的衡量,效果到底怎样没有一个明确的评判。”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研究员胡迟说,未来要加快推进产业转型升级,就必须在产业转型升级的指标衡量上花大力气,这样产业转型升级才会有明确的努力方向。
第三,制定更加科学的环保考核办法,防止发展绿色GDP姿态大于行动。中部地区一位干部说:“当前,绿色GDP仍处于探索阶段,对生态环境的考核仍比较粗放,在实践中经常是大而化之,‘十三五’时期需加快探索,制定更加细化、科学的统计和考核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