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正常的公司早破产了。”湖北一落后地市城投公司的负责人对《经济参考报》记者苦笑道。据他介绍,经过几轮增资,该市城投资产达到221亿元,近年来每年需偿还本息8亿到10亿元,明年进入偿债高峰,需偿还本息12亿元到15亿元,公司每年的利润实际只有3亿元。
《经济参考报》记者日前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融资平台公司化债几乎完全依赖政府土地出让收入,自身造血能力普遍较弱,有的公司资产回报率只有1%,运营收入连偿还利息都不够。
以上海陈家镇建设发展公司为例,该公司设立依赖政府资本注入,经营依靠土地开发,“造血”依赖补贴。该企业在发行13崇明债公告时表明,2012年陈家镇建投利润总额为1.92亿元,同期资产总计约102亿元。2010年、2011年和2012年分别给予发行人财政补贴1.37亿元、1.86亿元和1.9亿元。其中,2012年补贴额几乎与同期利润持平。
作为最主要的政府性债务举债主体,融资平台公司近年来数量迅速增多,融资规模急速膨胀。然而,在土地宽松和货币宽松“双推动”因素发生根本性变化的背景下,前期已经累积下来的巨额债务和刹不住的新增融资需求,成为地方融资平台不得不面对的难题。而目前不少融资平台公司融资能力接近枯竭,潜在风险逐步暴露。
融资能力受限的首要原因在于融资平台公司存量债务居高不下,部分经济较发达地区公司资产负债率逼近监管上限。审计署去年底公布的《全国政府性债务审计结果》显示,截至2013年6月底,地方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10.89万亿元中,7170个融资平台公司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4.08万亿元,占地方政府债务总额的37%,32个省市自治区融资平台公司平均额1273亿元。
分区域看,重庆38个区县共有175个融资平台公司,平均资产负债率为51.83%,融资平台公司中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达到2369.66亿元。上海68个融资平台公司举借的债务中政府负有偿还责任债务额1726.67亿元。江苏融资平台公司举借的债务中政府负有偿还责任债务额3504.58亿元。
融资能力受限还由于监管部门对融资平台公司的信贷政策、土地政策不断收紧。中国法学会财税法研究会常务理事、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熊伟介绍,以国务院2010年下发的19号文为标志,国家层面连续出台多个通知规范融资平台公司行为,2008年后融资平台狂飙突进的势头被遏制。一方面,银行表内、表外资金进入融资平台公司越来越难,另一方面,土地出让制度的规范、资产注入的严格也让融资平台公司举步维艰。
在融资平台公司融资能力接近枯竭之时,建设任务、融资任务却未见放缓,支出项目越来越多。比如新城镇化、棚改、保障房等民生项目需要推进,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交通枢纽等待升级改造,为招商引资配套的园区建设也在进行。“以支定收”的经营理念导致平台公司举债需求仍在刚性增长,没有尽头。
中部一个地市开发区融资平台公司负责人介绍,每年按照年初布置的建设任务,开发区每年需融资40亿元,实际能融到20亿元就很不容易了,这导致很多项目延期,有的区域建房拖了几年都没有建起来。
债台高筑又高度依赖土地市场的融资平台,在今年房地产市场萎靡不振之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偿债压力。中部一市开发区城投公司总经济师说,目前平台负债余额25亿元,今年需还本付息8亿元,明年达到10亿元,还债几乎得靠土地出让。现在全市每年只有4000亩到5000亩土地出让计划,分到开发区的指标有限,再加上近期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市场也不好,最终土地能否拍得出去,价格多少,都是未知之数,压力很大。
中部一名基层发改局官员悲观地说,平台公司运营高度依赖土地市场,经营收入90%来自土地运营,还债资金来源绝大部分靠土地出让金,贷款、发债券的抵押品也是土地,资金链其实非常脆弱,而且抵押的资产有些是湖面等不可能转让的无效资产。今年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市场遇冷,不可避免会逐渐传导到土地市场,融资平台、地方政府恐怕需要提前做好“过冬”准备。
(本稿件由记者叶前、苏晓洲、王圣志、冯雷、刘军、沈翀、杜放、李斌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