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了,会选择什么样的养老方式?在家养老,还是去养老院?根据我们的记者调查,当下各地的养老院都面临着或多或少的困难。公办养老院虽然受欢迎,但一床难求,而民办养老院不是赔本就是太贵,甚至收费虽然低于国营,但有民政局不给办证而导致身份不合法的问题。那么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些困难?如何才能让养老院发展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沈竹和特约评论员社科院经济所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朱恒鹏、著名财经评论刘戈共同评论。
建个养老院,审批有几关?是谁制造了这些困难?如何才能让养老院发展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
目前我国养老床位总数为390万张,如果要在2015年实现每千名老年人30张床位的目标,还需要增加270万张床位。按照全国东中西部平均费用计算,每张床位需要8到10万元的平均数,270万张床位就需要2430亿元的投入。巨大需求与捉襟见肘的养老机构服务供给之间,是怎样的纠结和期待?
今年84岁的王凤祥是一名大学退休教师,2003年从江苏来到云南这所老年公寓,为此他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准备在这终老。10年寒暑,老人在这里住习惯了,然而就在几天前养老院的执照已过期。
王凤祥(昆明市知青养老院老人):昆明市的这些养老院,大部分都拆掉了,民办的去不了,公办的进不去,登记了三年你也进不去。
78岁的盛淑莲曾经是昆明美好时光养老院的长期户,如今养老院拆迁后,搬到数十公里以外的山里,新的养老院又找不到,她只能租房养老。她的女儿蔡佳谨在为母亲寻找养老院的过程中觉得,昆明市养老院布局有些不合理。
盛淑莲的女儿:你觉得房地产哗地盖起来很有成就,但老年人就是我们的基础。照顾不好老人,在我们心里是愧疚,能把敬老院赶快建起来,那么对我们也好,真的是做千秋万代的好事。
想找养老院不好找,想办养老院也遇到困难。这片废墟上曾经是春城养老院的所在地。1995年,施征霞在昆明市西山区先后投资两千万元,起了春城养老院,但2012年,昆明市西山区前卫街道办事处,通知施征霞养老院所在的区域要搬迁,开发公司将养老院拆除。
施征霞(昆明市春城养老院院长):我的土地手续是通过了昆明市规划局,然后办了规划许可证,建设用地许可证。最终取得了昆明市的国有土地使用证。
无奈之下的施征霞只好将老人疏散,自己收养的老人,暂时寄养在其他养老院中。将近一年过去了,自己曾经的养老院的土地上已经建起了高楼。
施征霞说,虽然自己在找有关部门反映,但时至今日没有得到补偿。养老服务需求不断增大的当下,如何更好地安顿老人,如何让养老院发展更有活力,问号不仅仅是思考。
朱恒鹏:工薪阶层的养老机构现在的供给极为短缺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现在我们国家是三个层次的养老机构,第一个低层次,作为社会保障,负责五保老人的这个层次,应该是政府兜底,有一些公立养老机构,那么多数鳏寡孤独五保老人也老有所养。高端的层次,现在以地产养老这么一个概念,应该说发展的也相当红火。但现在最缺的恰恰是中低端,就说我们工薪阶层的养老的这一类机构。那么这一类机构量最大,规模、需求最多,涉及到的人群最多。恰恰是这个层次,我们现在的整个供给极为短缺。
我们公立的养老机构传统的建下来,是在一些好的地区。其实它主要的需求不是说非要公立。而是我们现在工薪阶层的养老,也对生活品质有要求了。不是说有个地方养老就可以,像我妈是希望靠近自己的家庭,靠近原来的社区,靠近子女,靠近老的朋友,所以公立养老机构恰恰是满足了这么一个要求。
朱恒鹏:养老机构指望政府去办 肯定在供给上是满足不了的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我们明显地看得出来,指望政府去办,肯定供给上是满足不了的,所以我们要大力发展民办的养老机构,满足有一定支付能力,但支付能力又不太高的工薪阶层。现在政策上应该说开始开放,但我们还是有一些壁垒。第一是行政上,办证难,那么养老机构一般是非盈利性机构,又不能作为福利事业来办,那么要比一般的工商企业多拿一些证,这个困难是较大的。第二,国际经验表明,这种中低端养老机构实际上只能保本微利的,那么所以它需要一定的政策支持,一定的政策优惠。
中间养老院缺,在供给、需求方面都有原因。供给方面两个原因很大。第一个,我们现在行政上管的还是太多,那么办证很难。正规的证呢,需要5个。那么章我记不得了,也很多。证最难的有两个,一个是要民政的,非盈利机构的,这个较难。最难的是消防,这个证可能需要一年才能下来,这是个大麻烦。第二个,中间层尽管有需求,但是支付能力有限。现在按他的需求,其实成本很高,需要政府给予一些土地或者房屋的优惠,这样的优惠尽管我们的政策上有,但是很难落到实处。刘戈说的19号文件叫做加快实现社会福利社会化的意见,这个规定我们看起来很具体,但可操作性其实很差。
刘戈:性价比高的公立养老院排队要等100多年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公立也没有兜底,不可能有兜底。因为在以前所谓的兜底的是什么?所谓的三无老人。无收入、无子女、无积蓄。那么这样的老人,最后国家是要兜底的,所以在那个时候有各种福利院来收养这些老人,后来这样的老人实际上越来越少,那么现在福利院有条件能够通过市场价格收一些老年人进去,但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在闹市区,在市中心的位置,而且管理水平比较高。所以这样的公立养老院,现在成为大家争相想进的地方。
比如说我们片子里面的北京市第一福利院,在北京的鸟巢的旁边,是非常好的位置,而且它的最高的价格是一个月3600块钱。那它的性价比是非常高的。这样的地方大家都想去,但是你需要等一百多年,按照排队来说。
刘戈:关键是政府能不能舍弃土地利益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其实规定是有,而且很详细。那么国办转发民政部在2000年的时候,19号文件叫做加快实现社会福利社会化的意见,在这个意见里面非常清晰的规定了,我们地方政府对于养老要有配套,在土地上要有支持。那么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划拨,无偿划拨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有偿转让。那么这时要有优惠政策,同时,如果招拍挂,也要有一定的优惠。那么现在,可能对于那些高端的房地产项目,有养老概念的地产项目,有一定的优惠,现在推广的非常好。
关键就是这个利益到底政府能不能让出来?因为现在土地的价格很高。比如说北京第一福利院所在的那个地方,是六万块钱一平米的商品房。要是把这个地方招拍挂,这个土地是多少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我们有规定,定下来说达到六万人的一个社区,那么这个社区得有30张的养老床位,要有一个社区化的养老服务中心,但是这需要地啊!而且他把这一块地儿到底是建一个豪华住宅好呢?还舍得建起一个养老院?显然他不愿意舍弃这个利益的话,就很难落实下来。所以就是现在我们不是没有规定,不是没有政策,这些规定也有,政策也有,但是在执行当中,没有特别明晰的操作性。而地方政府在土地、财政上面的主力性,决定了他在这个事情上肯定不愿意按照规定里的要求,来达到国家的要求的。
刘戈:地方上执行国家政策时,心里想的是人民,还是钞票?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核心问题,刚才我们看到的施征霞施女士,她的地是怎么来的?原来那是划拨用地,就是根据国家的规定,说这个社区我需要一个养老机构,有民办的机构愿意来,那么这块地原任的民政局可能工作比较给力,这块地她就拿到了。拿到了以后,所有的证照都非常的齐全,但是现在要拆迁。而这块地不拆迁的时候,那么它产生不了效应,而一旦拆迁了以后,它就是一块大蛋糕。它好几十亩的地,你想想,都可以盖一个万达广场。那么这个时候,看到它的商业价值,他能给她吗?不可能给她。所以说到底,就是地方上执行国家政策时,到底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是想的人民,还是想的钞票?这不是我说的话,则是原来采访的那个老大爷说的话。
现在就是关键就是能不能把原来的这些政策落实下去。真的在地方的规划和实施当中,能够让中低端的养老院享受土地的这方面的优惠,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朱恒鹏:中低端的养老机构得不到优惠和支持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我们现在其实在高端养老地产方面,不管是开发商,还是地方政府都比较积极。甚至我们可以说不恰当的把一些对养老的扶持政策,比如说土地可以有招拍挂,那么转为协议转让,甚至这样的政策给到一些高端养老地产,而实实在在需要支持的这些中低端反而得不到这样的优惠。因为中低端的养老机构不需要太大,每一个单体机构不需要太大,在社区里一百个病床,二百个床位就可以,但它需要连锁发展。那么这样的中低端的养老机构,政策如何去扶持?政策现在定的是在土地意义上给予优惠,不过我个人看到,从实际情况来看,土地优惠因为存在实际执行的困难,特别那么几个小社区,每个社区都达不到六万平米,但是合在一起达到了,那怎么来执行?另外在执行的过程中,是土地优惠,还是根据方位优惠,那么弹性空间很大。
朱恒鹏:要把实物扶持和优惠转化成货币扶持和优惠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从操作上比较容易透明来讲,其实我们把现在的实物扶持和优惠如果转化成货币扶持和优惠,我想可操作性和透明性更大。
第一,让这些养老机构去市场化的租房,就像我们说的连锁酒店一样,让政府对它的房租进行补贴。那么房租补贴,这是真金白银要从财政出的,并且出多少相对来说,容易好核查,比他给你优惠多少平米的土地,或者多少平米的房屋容易核查,这个比较简洁明了。市场化租房,市场化的收护理费,然后我们的支付能力高了,他也不需要去找政府支持,他好办。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我们就有挑选余地了。哪个养老机构我们满意,我们去哪个养老机构。现在的问题是政府划一块地,那个地方我们不满意,可是他只能在那儿办,那我们不得不去他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