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城市,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上越来越光鲜亮丽,高楼林立;但是我们很少注意到在地面之下,城市还有着另外一副面孔。最近几起事故的接连发生,为我们揭开了城市这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在我们的脚下其实是隐藏着危险的,今天我们的评论要从城市的井盖开始。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王小丫和特约评论员中国安全生产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刘铁民、著名财经评论员刘戈共同评论。
不知去向的井盖,从天而降的灾难,在光鲜亮丽的背后,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城市有着怎样的另外一张面孔?
5月20日,湖南衡阳常宁市一个叫邓杰宇的两岁男孩在绿化带上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没有盖子的窨井里。
吴卫群(目击者):平常的时候,因为就是没下大雨,井里面就没什么水。但是那天上午下了雨以后,那个水特别深,那小孩掉下去。可能就是这样掉下去的,趴着下去的。
发现孩子掉进井里之后,小杰宇的妈妈像疯了似的,把自己的身子探到井里,努力要把小杰宇捞出来。终于小杰宇被捞出来了,但已经没有了呼吸。小杰宇掉进去的这个窨井属于常宁市自来水公司,常宁市自来水公司负责人表示,由于全市范围内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检测井,他们虽然经常检查,但是出现了疏忽。
记者:类似于这样井盖,咱们总共有多少?
自来水公司负责人:将近1500个吧。
今年3月22日晚上9点多,长沙突降暴雨,长沙涂家庄赤凰路(音)上一名20出头的年轻女孩,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女:你告诉我,她还能不能活?你告诉我,她还能不能活啊!
5月19日,岳阳市湘阴警方在湘江湘阴段发现了一名年轻女性的尸体,经检测死者就是在长沙坠井的女孩杨丽君,这一天距事发就近60天,尸体发现地相距事发下水道口约有60公里。
2011年5月。合肥一名年仅7岁的小男孩,踩上小区内的劣质窨井盖不幸坠入窨井中身亡。一个月后,类似的悲剧再次上演,在合肥经开区燕东路(音)一家饭店附近,3岁的孩子奇奇不慎坠入窨井,生命垂危。2011年6月。陕西一位近七旬的老人,骑自行车途径汉中市汉江三号桥时,自行车前轮栽入一处无井盖的下水井里,老人当场摔死。城市里数目庞大的井盖,为何成为公共安全的一个隐患,问号发人深思。
今年3月底,深圳南山区一个小区地面发生塌陷,一名保安在设置警戒线时,坠入坑中,经抢救无效身亡。
2012年4月一位女士在北京北礼士路的人行道上行走时,突遇路面塌陷,坠入滚烫的热水坑中,全身99%被烫伤。几天后,抢救无效身亡。北京市热力集团的相关负责人称,可能是热力管道腐蚀破裂后渗水造成的悲剧。大家不禁要问,城市的另一张面孔,为什么会与一些事故联系在一起,谁在负责管理着这个地下空间?
张严胜(记者):这里是位于常宁市城中心的群英中路,在这条1.5公里的路段上,有上百个地下管网的标识,那么这条路的地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有多少种地下管网,以及这些地下管网是如何布局的呢?
记者先来到自来水公司,这个在当地拥有1500个窨井的机构,却无法拿出市中心地下自来水管线地图。在城市执法局市政公用设施管理处,负责人廖诚云承认,群英中路的地下我自来水管网图,常宁的任何部门都不掌握。
刘铁民:必须结束管网被破坏的无序状态 才能提高城市的安全水平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40多个井盖丢失,这是很典型的事情,但是也很有代表性。在中国的城市里,井盖丢失的频率很高,造成事故的频率也很高。地下的管网,我们大概知道,有自来水,有电力、有热力系统,还有通讯系统、燃气系统、路灯系统等等。现在是这样,一个系统,或者是一个类型,它是一种井,一个井,或者一类井。井盖这个案件在本质上,它不是技术问题,它实际上就是管理上的问题,要解决这样的问题,我们就得靠两套办法。
一个是,我们要解决眼前的部门之间的协调和统一的管理问题。另一方面,我们讲城市建设是百年大计,百年大计就是基础优先,所以我们在新的城区发展、建设过程中,要优先地考虑地下管网的建设。那实际上从技术上解决问题要依赖两个武器。一个是规划,另一个就是标准。那么国外在进行城市管网建设的时候,他依据三个基本原则。第一个留足够的盈余,就是它要足够的宽大,有足够的延长线,有足够的发展空间,这是必须要弄的。再有,要强调综合性,它不允许在一个城市里,哪一个系统自己搞管网,它必须是综合性的。最后,它所有的综合管网必须纳入整个城市改革规划和城市进一步发展的管理程序中,如果哪一个部门要在城市中搞空中建设,首先你必须到当地政府的管网管理部门去申请,你必须得保证了解地下管网的情况,并做出预防措施之后,你的工程才能得到批准。这样就会结束这种管网被破坏的无序状态,也会提高城市的安全水平。
刘戈:井盖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我们管理体制的的问题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我们很多人其实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以前在电视台的时候,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投诉,他在同一个晚上连续两次掉入到井里面,不同的井。他第一次掉进去以后,他看旁边有施工的人,他们施工的过程当中没盖那个井盖,他就去找了他们吵了一架,出来以后很生气,骑自行车往前走,又掉到另外一个井盖里。可能第一次掉进去的是自来水公司的井,然后又掉进了电力公司的井里面。
其实,这就是由我们的管理体制所决定的。我们在建设的过程当中,没有形成一个共同沟,在国外一些发达国家,在城市迅速壮大之前,他们会做一项事情,在主干道上所有的各个部门的线路都是在一个线路里面,那么它的井盖就没有那么多了。就好像我们人体一样,有动脉,然后有静脉,有毛细血管,而现在就是电力有电力的动脉,排污有排污的动脉。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是动脉,哪个是毛细血管。
比如北京,就总共有13.6万公里的地下网管,13.6万公里就是绕地球三圈。那么每隔一段,它总要有一个检修,有这样的一个井。那么你想想有多少个井?那么这些井,如果你对于整个没有一个系统的思考,没有一个系统的措施,真的就是挂一漏万,你很难保证每个井盖不被汽车压翻了,或者是不被水冲起来,所以这是一个遗留问题。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我们的这种方式使它形成了一个各自为政的系统,所以就造成目前的井盖遍布,在每平方公里上有无数个各种网管的系统。
刘戈:应该掌握地下管网资料的部门还不如包工头手里的资料全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其实有很多大城市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地下管网,这方面当然有它的原因,有的城市历史很长,比如说北京,从明朝就开始建设管网,他拿不到那个图纸。所以对于很多情况,他的了解是不太清楚的,还有就是管理上合合并并,各个部门之间对这个东西掌握的不清楚。虽然现在按照规定,各个地方都建立了城市档案馆,但是由于缺乏相关的强制性的规定,档案馆形同虚设。各个部门的图纸如果没拿来,档案馆也没有权利去要,或者也懒得去要。所以人有了,办公室有了,经费有了,但是活没干。
我听说如果有有心的施工单位,要到这个地方盖房子,他想了解地下管网的问题,不是到城市档案馆,他是去打听原来谁在这个地方干过这个活,地下管网找人家的建筑公司。建筑公司都把那个图纸留下来了,但是你得花钱买,我才给你这个图纸,它变成了建筑公司的一个副业,但是我们应该掌握详细这个资料的最有权利的部门,却没有这样一个资料,还不如人家包工头手里的资料全。
刘铁民:建设地下管网的不同部门各自为营 互不沟通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实际上地下管网作为城市最重要的基础建设,他应该经过四个步骤。第一个是整体规划,然后是工程设计,施工组织,最后是维修管理,当然也包括监督。我们国家现在大体上分四个部门的程序,它连接不是很紧密。从严格意义上说,在这四个程序中,每个部分都有些薄弱环节,我们就管它叫系统脆弱性。比如说在整体设计的时候,它就很少考虑到一个综合利用的因素,就没有把所有的管网设计到一个大的系统里面,从百年大计来设计。
另外,在整个规划过程中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在施工中也是各个施工部门自己做自己的,而且互相之间信息的沟通的渠道非常有限。至于说维护管理,也是基本是各自为营,监督管理也是分兵把口。所以这样的问题,应该说每个部门都存在问题,这些问题汇集到、累积到一起,就形成了系统脆弱性。实际上这种系统脆弱性,它是一种结构性的缺陷,那么解决这样结构性的缺陷,必须用制度化的办法解决。比如说必须建立一种明确的制度,所有重要工程建设的项目必须有档案材料备份到市政府有关专业管理部门,这样大家就网上可查,档案馆可查阅,另外,施工中具有参考的依据。现在不是这样,我举个例子,不光是地下管网,国家重要的战略工程,比如说西气东输,比如说重要的一些电网、地下光缆,电网或者光缆都多次被挖断,而且造成严重的灾难后果。
李学军:国内的地下管线没有一个部门来行使统一的监管责任
(中国城市规划协会地下管线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属于市政管线,主要是给排水、燃气、热力肯定是由城市规划部门来进行统一规划。属于市政管线以外的管线,电信、电力等等是由权属单位或者产权单位来进行规划和管理。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国内的地下管线还没有一个部门,来行使统一监管责任。出了管线引发的安全素故,肯定是属于管线的前属单位来承担这个责任。目前已有的制度,包括地方的一些管理制度,包括主管部门的一些管理办法存在着责任交叉相互打架的这种现象,一定要明确一个国家层面的法规。
刘戈:把地下的所有网道通过电子信息变成3D的图像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其实信息化建设可以弥补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形成这样一个体系,很难把它重新的进行布置。那么怎么办?我把地下所有的这些网道搞清楚,然后通过电子信息把它变成3D的图像,那么谁需要查找什么,就非常的直观。
刘铁民:要强化地下管网的监督管理和综合协调
(《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实际上,现在我们目前管网出现的问题是一种城市病,这种病如果久治不愈,积重难返。那么要解决这样的问题,你现在立刻采用一个单项措施是解决不了的。除了长远的问题,在近期,我觉得有两条非常重要。第一个就是各负其责,要把自己的管网管起来,第二个,就是要强化监督管理和综合协调。就是把这个现有存在问题的管网要逐渐的实行一种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