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6月,当瑞信银行巴西分公司在意识到投资萎缩的后果而将2012年巴西经济增速预期值从2%下调至1.5%时,巴西财长曼特加回应说:“这简直是个笑话,我们的增长会比这高许多!”
曼特加在去年年初时曾预计当年经济增速会在3%至4%之间,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后来被事实证明过于乐观的估计越来越难以实现,巴西央行在年中将预期值下调至2.3%,但一家外资银行公布的预期值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还是逼得曼特加不得不站出来公开吐槽一番——大半年后的今天,当巴西统计局在3月初公布去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幅仅为0.9%时,人们发现,事实远比“笑话”更残酷。
然而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在经济几乎陷于停滞的当下,巴西却达成了创历史纪录的低失业率,而且劳动者实际收入增长步伐也并未因大环境不景气而放缓。官方数据显示,去年劳动者平均收入同比增幅为6.7%,四季度全国失业率降至4.6%的历年同期最低水平,全年失业率5.5%亦是自2002年有相关记录以来的最低值。通常来说,经济停滞是同大规模失业联系在一起的,但巴西的特殊国情却使得失业率并不完全受经济走势左右。关于这背后的原因,如今即便在业界也是新课题。
巴西应用经济研究所负责劳动力市场的研究员加布里埃尔·乌里萨说:“我们一直在试图探究为何劳动力市场的表现可以脱离其他宏观经济指标而存在,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有假设。”他认为有两大因素必须考虑在内:首先是就业岗位主要集中在劳动力密集型的服务业;其次是雇主解聘员工的各项成本较高,使得企业轻易不敢裁员。
知名学府坎皮纳斯州立大学教授克劳迪奥·德德卡指出,如果对去年巴西各行业表现进行逐一分析可以发现,工业和农牧业产值在下跌,但服务业依然兴盛,是维持经济增速的基础。而创造大量就业岗位的服务业,除了银行业等极少数几个分支外,大部分属于低附加值、低效率工种,入行门槛低,面向巴西广大低学历劳动者。
统计局的研究结果验证了这一说法:收入基数较低的低端产业工人、建筑工和家政服务员岗位在大量吸收劳动力,且这一人群最近的收入增幅要高于各行业平均值。此外,政府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调整社会内部收入再分配差距的努力,主要受益者也正是低收入阶层。
巴西主要私人银行伊塔乌银行首席经济分析师伊兰·高德法恩近日在对媒体分析劳动力市场表现时,强调了如下一组数据和事实:去年服务业吸收的就业人口占全国总就业人口的75%,工业仅占16%;自2009年以来,服务业吸收就业人口数量的同比增幅一直保持在2%到4%的稳定区间内,而同期工业劳动力增幅则呈现大起大落态势,曾一度跌至-6%;过去3年服务业产值年均增幅为2.3%,同期工业仅有0.4%。
另一方面,巴西人对于产品和服务的超前消费习惯、国内中产阶层不断壮大以及各种消费信贷产品的多样性使得这个国家不愁没有内需,去年全国家庭消费总额同比增3.1%,连续第9年获得增长,消费继续成为推动经济的主要引擎。由此可见,普通巴西人,只要对工种不挑剔,基本不愁找不到工作。
此外,巴西的人口结构也对就业产生着重要影响。国家统计局和伊塔乌银行数据显示,该国人口增速正在放缓,从现在开始,每年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适龄劳动者数量不如以往,且这一递减趋势在2020年前都不会发生变化。在巴西准备大兴土木提升基础设施水准、大量需要产业工人的当下,可选择的余地却在缩小,因而低失业率水平将在未来一定时间内继续得到保持。
高德法恩说:“失业率一路走低、劳动者实际收入不断攀升,面对这一下一上两条曲线,无论同期宏观经济形势如何,任何一位在位总统都会享有很高的支持率,因为民众觉得满意。”
然而有一点判断得到了普遍认同,就是如果巴西经济不尽快恢复活力,长此以往,劳动力市场迟早会被殃及。德德卡分析说,主要由服务业推动的经济增长意味着低生产力,从中长期看,国民收入会开始下跌,如果宏观经济在今后半年里未有起色,劳动力市场的问题就会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