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0年开始的“造城运动”,带来的是城镇土地利用效率的下降。数据统计,从1990年到2000年,中国城市的建成区面积从1.22万增长到2.18万平方公里,增长78.3%;到2010年,达到4.05万平方公里,又增长85.5%。而另一方面,最近10年间城镇新增常住人口不足50%,且从2000年开始,中国城市建成区的使用效率开始下降。
这表现为,单位面积内GDP的增势明显减缓,且这10年间所扩张的面积中68.7%来自耕地,这是对农业和环境的极大破坏。当地行政部门在对城市进行规划时,多不顾及当地的生态环境,如中国665个城市中,有将近400个城市缺水,其中大约有200个城市严重缺水。
中国经济已步入减速发展阶段,这显然与工业化进程有关,数据表明,无论是日本、韩国还是中国台湾地区,当经济高增长阶段结束之后,下一阶段经济增速几乎减半。如果说2000年前中国的城镇化主要靠工业化来推进,2000年至今是工业化和地方政府“造城运动”双轮驱动的话,那么,今后中国的城镇化如果单纯靠造城,恐怕已难以持续下去了。
我们看到,2011年的全国土地出让收入达到3.15万亿的顶峰后,2012年回落到2.69万亿左右,但耕地补偿、拆迁成本等大幅上升,中央政府又在其中提取水利、教育等基金,故地方政府靠土地财政获得的可用于投资的资金也大幅减少。而且,随着房地产行业的繁荣阶段已过,地方政府手中可供出售的土地也减少了,而且开发商的购买意愿也在下降,所以,2013年乃至今后土地出让收入及与土地财政相关的收入都将继续下降。
而从地方政府负债情况看,估计2012年底其余额大致在13.07万亿,年均复合增长率为10.5%。增速达到两位数,且资金成本也很高,若按各地制定的巨额投资规划去融资,地方政府债务将快速增长,过不了几年,就会不堪重负。
应该做些反思。中国经济靠投资拉动,其中政府投资占很大比重。在政府支出(包括负债)结构中,用于教育、医疗卫生、贫困救济等社会保障方面的支出过少,而用于与民生无关的支出又过多,这其实是现有的行政体制所决定的。尽管政府转型的口号也早就提出,但转型同样迟缓。当然,这些年来已经在民生投入方面有了明显的增加,因为在财政支出结构中规定了支出比例。
但新的担忧是,如果新一轮城镇化又演变成行政规划下的造城运动,则所谓“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或“公共服务均等化”的目标,又将遥遥无期了。一般来讲,城市的形成大致有三种模式,一是靠自然力量:交通便利、资源充裕的优越地理环境自然形成的人口密集区;二是靠市场力量:经济发达、产业集聚而形成的经济中心;三是靠行政力量:即依靠行政权力建立起来的区域。中国的问题是行政层级众多、权力过大、干预过强。即便中央的初衷是增加社会福利,缩小城乡差距,到了基层,往往被打着“授人以渔”的旗号,演变成与民无关的投资活动。
因此,把城镇化的任务交给市场和企业去做,是最好的选择,政府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减少冗员,节省行政费用、压缩不必要的投资项目,如何才能把福利、把钱直接送到低收入群体中,如何减少中间环节的层层盘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