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长治苯胺泄漏，事发5天才迟迟上报，事故通报真的只是晚了而已吗？《央视财经评论》正在关注。
　　今天我们来关注一起发生在2012年12月31日的污染事故，大家可能听说了，这起事故在5天之后，也就是2013年的1月5日的时候，事发当地的这个长治市才向山西省的政府进行一个通报，而此时污染物已经随河水流向了下游的河北省邯郸市，并造成了邯郸市部分城区的供水中断。两天之后，山西省长治市市长和污染企业天脊集团的负责人。公开进行了道歉，承认对事故危害认识不够、上报不及时。那这样一起跨界两省的污染事故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对污染问题的一个通报，仅仅是来的晚了一些吗？背后还有什么样的原因，我们今天将就此展开评论，欢迎两位老朋友，马光远和刘戈，首先我们通过短片一起来回顾一下这个迟报了的污染事故。
　　山西长治潞城苯胺泄漏事故有了最新的进展。7号上午，山西潞安1231应急指挥部召开第三次媒体通气会，长治市有关负责人回应了苯胺泄漏事故延迟上报的问题，并承认这次事故存在延迟上报的情况。
　　张保(山西长治市市长)：没有想到这么一起，当时认为是一个很单纯的一个安全生产事故，能够延伸成环保，环境污染的大事故。所以因为这些原因，作为了我们没有及时上报省政府。这个反映我们对环保污染事故的认识不够，警惕性不高，特别是对苯胺进入浊漳河以后污染的危害性估计不足，对此，我们表示深深的歉意，表示道歉。
　　天脊集团党委书记王俊彦也对事故迟报表示道歉。
　　王俊彦(天脊集团党委书记)：我们一开始对事故危害程度认识不够，估计不足，各种因素考虑不周到。
　　然而，这一声道歉却引来更多的不满和追问。有网友质疑，调查结果含糊其词，道歉部分抵消上百万民众过去几天的恐慌和愤怒。2012年12月31日7点40分，天脊集团厂区巡检工发现胺罐因输送软管破裂发生苯胺泄漏，当天下午4点30分，上报潞城市环保局，该化工厂关闭了管道入口，出口和排污口下游一个干涸水库，截留了30吨的苯胺，但是有8.7吨苯胺进入了浊漳河。泄漏发生辐射流域约80公里，涉及潞城，平顺两市县在内的28个村庄，污染物流入河北，河南境内，引发了河北邯郸市一度发生停水状况。
　　昨天在山西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说，针对公众关心的事故调查工作，山西省代省长李小鹏表示，我们要严格事故问责，加紧事故调查，根据调查结果无论涉及哪一层，涉及什么人，只要有违法违纪违规行为，都要依法，依纪，依规严肃追究责任，坚决遏制此类事故的再次发生，我曾经讲过，对瞒报我们零容忍。
　　主持人：刚才短片当中我们放了这个新闻发布会的一些实景的录像，那大家记住了哪句话呢？我特别好奇的是现场的一句同声，这个同声是来自于山西省长治市的市长说的，他说的原话是这样的，我给大家念一下，就是没有想到这么一起当时认为是很单纯的一个安全生产事故，能够延伸成后来的环保环境污染的大事故，因此没有及时的上报省政府。但是我们看到，事故从出现到最后的上报中间隔了整整5天的时间，你隔一天两天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觉得，可能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故的危险性，但是5天，两位是怎么判断的？
　　刘戈(央视财经评论员)：5天的时候，而且跨了年了，发生的报告的时候，企业向市里面的环保部门报告的时候，还是在2012年的时候，现在已经过了5天，那么它应该在多长时间报告呢？那么有非常清晰的规定，就是按照2011年4月份国家环保总局出台的这样的一个办法，就是对于突发环境事件信息报告办法，那么这个办法规定，它把这个环境事件分为四级，那么在四级里面如果要是达到一二级的话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上报上一级的环保部门，那么如果要是在三四级的话，那么可以在四个小时内报告，那么如果你现在没有，不能判定它到底是一二级，或者是三四级，那么如果有几种条件，比如说如果污染了水源，如果是在居民聚集区，那么你就按照一二级，也就是说两个小时之内需要上报上一级，那么我们看，在2012年12月31日下午6点钟报告了以后，那么也就是说，在8点钟的时候省里头就应该知道，但是过了5天，120个小时，120个小时的话那么相当于多少倍大家都可以算到，所以这样的一个解释，那么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想到吗？如果第一天你说给你报告的是1点几吨，那么这个时候的话你说你没想到，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你还说没想到，我觉得这样的解释是说不通的。
　　主持人：是不是仅仅晚了一些，老马怎么看？
　　马光远(央视财经评论员)：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什么情况呢？就是说一系列的链条表明我们对事件的真相现在是不是形成一个完整的认识，当地的主管部门是不是已经完整的复原了这个事件的全部的所有的细节，我现在不敢肯定，连时间都不敢肯定，更不要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说泄漏出的污染物有多少，造成的危害有多少，那么这个事本身如果我们从相关的法律法规，相关的规章制度，包括山西省自己规定的一些环境突发事件以后，怎么样一些制度本身来看的话，这个完全不是一个迟报的问题，就是瞒报，就是一旦出现这样的事以后，不需要你去判断，不管一级二级三级四级它有一个时间段的，你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必须上报，我们看到企业有没有报，那么从现在的链条来看的话企业已经报了，在长治市政府这个层面没有继续往上报。按照现有的办法不需要判断，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话，你就必须按照时限，按照相应的规章制度规定的办法向相关部门进行报，报就可以了。
　　刘戈：而且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不是你没想到，你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主持人：我们只能通过记者调查的新闻事实来做判断，所以我们再跟大家分享一个事实，我观察到这个天脊集团负责人现在最新的说法是，对事故的危害程度认识不够，估计不足，而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有一组数字是比较有一点意思的，开始的时候报的泄漏的这个苯胺是1到1.5吨，而后来5天之后数字变成了8.68吨，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这个数字怎么会差那么大？通过这个能分析出什么来？
　　马光远：我觉得这个数字事实上对于一个专业的从事这个行业生产的一个大企业来讲的话，出现如此大的差距，从常识上说不过去，你的那个东西泄漏了多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你还能搞不清楚吗？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本身就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已经在造成这么大的，重大的环境灾害的情况下，仍然在隐瞒一些事实，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很多情况我们只能靠常识去猜测，比如你的苯胺究竟泄漏了多少吨，我觉得这个算难吗？这个是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去吗？我觉得不需要，那么再加上我们看整个的过程，他讲了三个没想到，我觉得在三个没想到背后，让我们更没想到的是什么？事实上对于河流污染事故这么多年以来，当然它不是第一个，我也相信它不是最后一个，那么至于说这个污染事故非常的，我们国家制定了很多的办法，你比如说对这个企业来讲的话，首先它有分流法，这个分流法我们好像它失灵了，第二个两个小时的例行检查，我们发现如果没有这两个小时的例行检查的话，可能这个事还发现不了，我们到现在为止这个企业没有任何应急预案，而仅仅是因为人家下流的邯郸市，安阳市，人家自己有别的水源，所以才没有造成进一步的严重的危害。
　　主持人：这次污染事故为什么会影响到整个城市的供水，这个苯胺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今天也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这个科学常识。苯胺是一种污染物，它的整个性质是什么样的呢？无色，微黄色的油状液体，有强烈的气味，遇到明火可以燃烧，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由于这种物质通过皮肤的吸收，会引起高铁血红蛋白血症、还有溶血性贫血和肝、肾等损害等等。急性中毒者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而重度中毒者会呼吸困难，抽搐，甚至出现昏迷和休克的现状。那正是苯胺这种有毒的物质的影响，使得我们看到下游的邯郸市的整个供水系统在这两天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我们的记者现在也正在邯郸市进行一个调查，我们现在马上来连线一下正在邯郸市的前方财经频道的记者李雪峰，你好雪峰。你现在在邯郸了解到的整个一个全城的供水情况，他们的居民状况现在怎么样？
　　李雪峰(财经频道记者)：我现在目前中午得到这个邯郸市自来水公司总工程师胡总他跟我介绍，目前邯郸市目前的供水状况已经有90%的正常的恢复了供水。
　　主持人：90%已经恢复了供水，那整个全城的一个水源的来源有没有一些比较好的解决，我们也看到水厂的关闭状况有没有得到一个比较好的恢复？
　　李雪峰：邯郸市主要有两个水厂来供应全市的供水，一个是铁西水厂，一个是三堤水厂，目前铁西水厂因水质污染情况已经关闭了，目前只依靠三堤水厂来向全市供应这个日常供水。
　　主持人：只依靠一个水厂，有没有一个持续性？
　　李雪峰：它的这个水源是，三堤水厂的水源是取自地下水，就是羊角铺的地下水源。
　　主持人：这个地下水现在能够，基本满足90%的邯郸人的供水是这样吗？
　　李雪峰：对，是这样的。
　　主持人：好，谢谢雪峰的报道，我们也会随时关注一个前方的最新动态，另外我们看到最新的消息是，4位相关的企业责任人已经进行了一个免职处理，那其他的相关责任应该是由谁来承担？稍事休息，继续我们的评论。
　　主持人：欢迎回到我们的《央视财经评论》，今天我们关注的是山西水污染的事件，那这样一个事件发生9天以来，一系列的善后工作也在进行当中，进行的怎么样？我们通过小片子来关注一下。
　　山西省在8号对1231苯胺泄漏事故直接责任人做出了初步处理决定。天脊方元公司总经理陈建温；安全生产副总经理任勇杰；储运车间主任程新生；副主任宋涛已被撤职，待事故调查结束后，再进一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与此同时，受到苯胺污染影响的地区也正在进行治理工作。受苯胺泄漏事件的影响，并导致部分城区供水困难的河北邯郸市，7号再次对岳城水库水质进行了取样，采集有效水样苯胺36个，挥发酚34个，未检出苯胺，检出挥发酚但含量符合国家地表水二类标准。水质整体达标。
　　邯郸市在昨天发布通报，经过全面的监测，主要水源地岳成(音译)水库没有山西苯胺泄漏事故污染，符合饮用水标准。自来水公司正在计划逐步恢复正常供水。
　　污染水体的一部分随浊漳河进入了河南境内，河南省的环保部门在围堵污染物的同时，也随之监测河流水质的情况。
　　杨玉军(安阳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站副站长)：建设的围堰正在发挥作用，从我们这几次连续监测情况看，水体当中苯胺的浓度，由前天超标48倍到昨天超标13倍，到今天超标11倍，说明苯胺的浓度正在呈下降趋势。
　　解说：但是，据专家评估，苯胺污染仍然无法短期内迅速清除。
　　董金狮(北京环境科学学会副秘书长)：化学上的东西一旦进入水体后，处理起来确实比较难，所以笨蛋化学物毒性还是比较大，处理起来有很大难度，河流里面肯定会污染地下水，还有谁生生物，沿岸生物或植物。
　　目前，在山西，河南，河北三省交界处已经设置了4道活性炭吸附拦截坝，此后，还有后续的拦截坝在继续紧张建设之中。浊漳河的治理和吸附一直在全速进行。
　　主持人：就在这次污染泄漏事故发生的几天前，也是在山西发生了一个隧道的爆炸案，同时也是8死5伤这样一个惨状，当时我们看到山西省的代省长李小鹏先生表示非常愤怒，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说事故瞒报进行零容忍，我们看到同样的这样一个事故，同样的可能是瞒报，零容忍，今天的领容忍对这样的一个事态的发展起到什么样的一个警示作用或引导？
　　刘戈：这两件事情没有发生在小煤窑，以前我们知道山西发生很多的事故瞒报的话都是发生于小煤窑，那么现在一个是央企，一个是省属的骨干企业，那么发生的事故以后有瞒报的嫌疑。那么而且的话这一回牵扯到市里面，市政府是不是也有瞒报的嫌疑，那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行为，我想对于这些企业的领导者，或者这些政府的一些职能部门来说的话也是理性选择，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以后你报了，那么达到一定等级以后的话，可能会有撤职等等这样的处理。而如果瞒了，那可能这个处理也就真的瞒过去了，那么瞒了以后，最后暴露了以后那往往也是一个撤职的处理，那么都是两个撤职，那我为什么不瞒呢？所以前些年小煤矿瞒报的情况特别多，为什么呢？最后现在少了呢？因为当年的时候，在07年的时候高检高法有一个司法解释，也就是说对于矿主也好，对于一些地方政府的一些公职人员也好，那么如果发生瞒报的事情，那么要付出刑责，那么而且也有先例，有判刑的，有一些镇里头的领导去年我记得湖南衡阳就有被判刑的，就是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渎职的行为，或者是玩忽职守，或者是滥用职权，有了这样刑责的这样一个判定，我想他的选择上可能就不一样，那么下一次再出现类似的事件的时候，可能他不会去选择瞒报，而是说及时的上报，因为对他来说的话，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了瞒报，我可能坐牢，那么如果我选择了及时报告的话，可能仅仅是撤职，那么有了这样的一个区别以后，他的行为就会不一样。
　　主持人：也就是在惩罚的区别来引导大家拒绝，杜绝这样的瞒报，那老马还认为我们零容忍中不该容忍的还有哪些？
　　马光远：我觉得零容忍首先它不是一个口号，也不是一种表态，它应该是一种制度设计，也就是说我们要确保每一个事故出现以后，官员很自觉的选择不瞒报的话，那么你必须在相应的制度设计方面让瞒报本身付出更沉重的代价。所以我们的制度上应该做什么？如果真的要零容忍的话，我们的制度一定要加重对瞒报的处罚，我们现在看到瞒报的处罚是什么？我看了一下《水污染防治法》第72条，说有下列行为之一的，下列行为之一其中有今天我们谈的一个行为，拒报或者谎报等等的这些，还有什么？没有按照规定对于所排放的工业废水进行检测等等，我们今天说的一系列失灵的事件在这个里面你说处罚怎么处罚的，要限令预期改正，不改正的处以1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这个太，我觉得绝对是一种奖励不是一种处罚。那么我们的刑法里面也有规定，出现重大事故以后如果瞒报的话也要进行处罚，要进行刑责，但是即使我认为那个刑责本身已经很轻了，最高不超过7年的刑责，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多少人受到这种处罚。
　　主持人：如果是这样继续下去，遇到这样的情况同样还会继续的隐瞒下去。
　　马光远：比如说我要是一个央企，他要是一个地方企业的话，我们俩百分百的选择肯定首先瞒报，瞒报完以后瞒不过去再说，因为瞒报以后不会追太大的责任，所以我觉得我们能不能，就是说我们已经下了这么多的功夫，制定了这么多的制度，设置了这么严密的监测网络以后，仍然不能杜绝瞒报的话，我们认为，瞒报的成本是不是太低了。
　　主持人：你建议的话这个成本要大大的增加，怎么样增加是合适的？
　　刘戈：对，就是我刚才讲到了，刑责能不能在环境案件里头适用，以前在2007年的时候，出台的这个高检和高法这个说明，也就是说在矿难事件里面，因为在那个时候出现接二连三的这样一个矿难的瞒报的现象，所以当时它就起了警示，所以当时抓了人，判了刑，有矿主，甚至有国家政府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起到作用了？
　　刘戈：那么矿难瞒报的事情现在相对严格多了，那是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把对矿难这个事情的司法解释我们也用在环境案件当中，那么如果有人因为环境案件坐了牢，那么他和行政处罚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这种未设立。
　　主持人：所以在这样的一个事件当中两位都认为应该用一些更严厉的手段去执行。
　　马光远：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四个人被撤职了，而且都是企业的人。
　　刘戈：而且是企业分公司的负责人。
　　马光远：还有一个车间主任，但是从这个整个环节来看的话，瞒报的核心环节在长治市，长治市这一级整个的信息通报渠道被掐断了，那么这一级的人是不是有人应该来承担责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觉得必须有一个说法，而且我们看到天脊集团并不是说以前它历史很清白，它作为一个重点企业，它的环境治理的记录是不太好的，总是列在重点监控名单里面，而且我们看到这个事情出现以后，这个集团的生产仍然照常，我觉得如果是这种，到最后事后的监控，事后的处置仍然失灵的话，那么我们整个的这种安全，环境安全的系统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