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初,中国国际矿业大会在天津举行,由格陵兰岛工业和矿产资源部部长乌·卡尔·贝特尔森(Ove Karl Berthelsen)率领的格陵兰岛代表团吸引了不少外界的眼光。这是丹麦格陵兰岛自治政府连续两年派出代表团参加中国国际矿业大会,充分展示了格陵兰岛自治政府希望招商引资、拉近和中国矿业人士的距离、共同开发格陵兰岛矿产资源的意愿。
近年来,冰雪覆盖的格陵兰岛自然资源勘探和开发呈现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迄今,来自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德国等国的38家国际矿业公司已获得142个勘探许可证,在格陵兰岛的冰雪下展开了一场“寻宝热”。
格陵兰寻求经济独立
格陵兰岛位于北冰洋和大西洋之间,经济上高度依赖丹麦政府的财政补贴。根据2009年的《格陵兰岛自治条例》,丹麦政府每年向格陵兰岛提供34亿丹麦克朗(约合5.9亿美元)的财政补贴,相当于格陵兰岛自治政府收入的一半。格陵兰居民和丹麦人一样享受全民医疗和教育等社会福利。格陵兰岛总人口大约5.7万人,相当于每年人均补贴为1万多美元。格陵兰岛人心里明白,要想完全摆脱丹麦政府的统治,成为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就必须先在经济上自立。于是,格陵兰岛人把眼光放在了开发矿产资源,尤其是储量丰富的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上。
过去,丹麦政府对格陵兰岛采取“重环境,轻发展”的态度。上世纪80年代,曾有美国、加拿大和欧洲的公司想要发展格陵兰岛的矿业,被丹麦政府阻止。但格陵兰岛自治政府在获得石油、天然气及其他自然资源的管理权之后,发放的勘探许可证急剧增加。比如,在2002年以前,格陵兰岛历史上一共只发放过20个油气勘探许可,但是仅在2011年一年,格陵兰岛矿产石油局就发放了17个油气勘探许可证,其中包括给许多大型国际石油公司,如英荷合资壳牌(Shell)、英国凯恩能源(Cairn)、挪威国家石油(Statoil)、法国苏伊士环能集团(GDF SUEZ)以及丹麦马士基石油(Maersk)等大型能源企业的许可证。在矿产项目上,根据格陵兰岛矿产石油局2012年10月发布的最新数据,共有38家初级矿业公司获得142个矿产勘探许可,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德国、瑞士、丹麦和格陵兰岛本地的公司。
世上最后一块“处女地” 冰层下蕴藏巨大宝藏
格陵兰岛虽然气候条件恶劣,却蕴藏着极其丰富的各种自然资源。格陵兰岛矿产石油局首席地质学家亨利克?施滕达尔(Henrik Stendal)说,格陵兰岛上发育的是37亿年前形成的太古代基底和再造太古代基底的古老岩层。岛上已探明的沉积型铁矿、钒钛磁铁矿、赤铁矿资源储量巨大,其次,沉积铜矿和稀土矿资源也很丰富。
格陵兰岛的金矿储藏也异常丰富,有人形容它是一个巨大的金矿,引发世界各地寻宝者纷至沓来上岛淘金。今年11月,格陵兰岛本地的努纳矿业公司(Nuna Mining)在该岛南部纳诺塔利克市(Nanortalik)的Jokum剪切带发现一处新的金矿,证实了这一区域存在金矿带的假设。努纳矿业公司总裁奥勒·克里斯蒂安森(Ole Chiristiansen)认为,格陵兰岛的地质特点与一些矿藏丰富的国家如加拿大?南非和澳大利亚非常相似,所以极有可能存在大量未被发现的矿藏?
事实上,纳诺塔利克(Nanortalik)的金矿是目前格陵兰岛唯一正在开采的矿产项目。根据格陵兰岛矿产石油局的年度报告,目前格陵兰岛矿产石油局共颁发了四个矿产开采许可,除纳诺塔利克的金矿之外,其他包括一个橄榄石矿(2009年已关闭),一个铅锌矿正在建设之中,还有一个钼矿项目正在筹建。
负责帮助矿产公司申请探矿许可、处理法律事务的丹麦柏荣律师事务所苏晶晶律师告诉记者:“格陵兰岛是世界上最后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丰富的资源吸引了不少矿业公司前往探矿,但是目前主要还是一些前期勘探项目,真正在开采的项目还非常少。未来几年,可能会出现多个成熟的新项目,包括铁矿、稀土矿、钛矿、钒矿和宝石矿等。”
据苏晶晶介绍,伦敦矿业的伊苏华铁矿项目(Isua iron project)就是即将开工的项目之一。伦敦矿业目前已完成伊苏华铁矿开采的初步可行性研究,该矿已探明11亿吨铁矿储量,设计年产量为1500万吨精矿粉。伊苏华铁矿项目位于格陵兰岛西南角,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拥有无冰海域,可以实现全年通航。按照伦敦矿业的测算,该项目投资约为23.5亿美元,内部收益率逾20%,预计运行3.5年即可收回投资。伦敦矿业正在就这一项目寻找合作伙伴,资金到位后可望2013年开工,2016年投产。
格陵兰岛的最早开矿历史可追溯到1721年。当时,丹麦和挪威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牧师汉斯·艾奇德(Hans Egede)被派到格陵兰岛向岛上的因纽特人传教,并调查当地的矿产资源。根据艾奇德的记载,格陵兰岛存在石墨矿。之后,地质学家到格陵兰岛进行考察。1851年至1852年期间,一家英国公司在格陵兰岛进行了铜矿开采。随后,人们在格陵兰岛上又发现天然冰晶石。从19世纪下半叶开始,冰晶石开采一直是格陵兰岛最主要的矿产开发项目。由于不断开采,逐渐枯竭。
地质学家预测格陵兰岛附近海域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英国凯恩能源率先在格陵兰岛进行石油和天然气勘探活动。凯恩能源有成功发现大型油田的传奇先例。2002年9月,英国凯恩能源仅以725万美元购入壳牌(Shell)持有的印度西部Rajasthan盆地50%的矿产股权。不久后,凯恩能源公司宣布重大石油发现,可采储量达5000万至2亿桶。凯恩能源因此而一夜致富。据报道,凯恩能源在2010年和2011年两次宣布在格陵兰岛西部海岸发现油气迹象,但该公司一直在这两处油气探井作业,至今仍未发现可采油气资源,2012年,凯恩能源宣布暂停在格陵兰岛的油气勘探活动。尽管如此,大多数专家仍然预测,格陵兰岛可能蕴藏着至少310亿桶的石油储量,这几乎是丹麦所属的北海地区储油量的80倍。
发展经济环保先行 格陵兰人面临现实抉择
尽管格陵兰岛自然资源丰富,但各种矿产资源都埋藏在厚厚的千年冰层之下,开采很不容易。格陵兰岛基础设施极为落后,城镇之间没有任何公路连接,所有交通运输任务都由飞机或轮船承担,这加大了矿产开采的成本和难度。
苏晶晶向记者表示:“当地缺少劳动力是另外一个严重问题。开矿需要一些经验丰富和强壮的工人,而格陵兰岛本地居民以渔夫和猎人为主,难以胜任开矿这样的工作。”
12月7日,格陵兰岛议会以13票支持0票反对通过一项允许矿业公司雇佣外籍劳工的新法律。根据该法律,在格陵兰岛建设成本大于50亿丹麦克朗(约合8.7亿美元)的大型矿业开采项目可以雇佣外籍劳工,而作为雇主的矿业公司必须在格陵兰岛注册为有限公司。此外,外籍劳工的税前工资须达到格陵兰岛的最低工资要求,即每小时80丹麦克朗(约合13.8美元),并且外籍劳工有权在工会的组织下进行罢工。
由于这项新法律涉及外籍劳工,还需得到丹麦议会的最后批准。丹麦外交大臣瑟芬达尔在上月访问格陵兰岛时曾表示,格陵兰岛事务由格陵兰岛自己决定,所以预计丹麦方面不会对这项法律加以阻拦。
格陵兰岛的自然环境十分脆弱敏感,而发展矿业对自然和生态的影响也较为明显。自治政府深知环境保护的重要性,特别是英国石油公司(BP)2010年在美国墨西哥湾采油过程中发生漏油事件,对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破坏的前车之鉴给格陵兰岛敲响了警钟,因而政府对开采自然资源过程中的环境保护提出了十分严苛的要求。
是否允许铀矿开采也是摆在格陵兰岛领导人面前的一项艰难的政治抉择。长期以来,丹麦政府一直实行无核政策,且坚决反对使用核武器。
格陵兰岛西南部的克瓦讷湾地区(Kvanefjeld)的初步勘测报告显示,该地区稀土资源伴生有丰富的铀矿,如果开发当地的稀土资源,将不可避免地得到铀这一副产品,并且预计铀矿占到该地区整个矿产资源价值的20%以上?目前,格陵兰岛政府正在酝酿放宽相关政策,允许铀矿作为开采其他矿产的副产品被开发出来。
在全球变暖的大环境下,格陵兰岛的冰层加速融化,在过去60年里,格陵兰岛上的平均气温升高了1.5度,格陵兰岛传统的生活方式受到了巨大冲击。随着水温的上升,一些原本生活在这里的鱼虾都前往水温更低的北方水域,不少渔民失去了生计。但是冰雪的融化也带来了新的机遇,各种丰富矿藏变得较为容易开采,采矿成本降低,并且每年航运水道的开冻通航时间大大延长,矿产开采的运输条件也大为改善。开采矿产意味着格陵兰岛将从一个以渔业、狩猎为主的传统农业社会快速向以矿业为支撑的工业社会转型。
不少格陵兰人对方兴未艾的“开矿热”提出质疑:格陵兰岛能否成功实现这样的转型?如果放开外劳的限制,原本就脆弱的格陵兰岛社区能否承受如此大的冲击?“其实,格陵兰岛人自己都还没有准备好。”苏晶晶这样告诉记者。
小资料
格陵兰岛位于北冰洋和大西洋之间,全岛面积217.5万平方公里,是世界最大岛屿。格陵兰岛(Greenland)的字面意思是“绿色土地”,相传在维京海盗时代的公元982年,探险家“红毛埃里克”(Erik the red)首先发现了格陵兰岛并建立定居点,为了吸引追随者,他把这片冰天雪地命名为“绿色土地”。事实上,这个岛气候严寒,冰雪连天,四下一片白茫茫,五分之四的面积在北极圈以内,全年平均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最冷时可达到零下70度。
1841年丹麦、挪威分治后,格陵兰岛成为丹麦殖民地。1931年,挪威占领了当时无人居住的格陵兰岛东部地区,宣称此地是挪威渔民打渔活动范围,声称拥有该地的主权。1933年,海牙国际法庭裁决丹麦获得格陵兰岛的全部主权。1979年,丹麦政府允许格陵兰人自治,格陵兰岛成为丹麦的自治州。2008年11月,格陵兰岛举行自治全民公决,75.5%的民众支持格陵兰岛获得更大的自治权。根据2009年6月21开始实行的《格陵兰岛自治条例》,格陵兰岛自治政府拥有未来格陵兰岛石油、天然气及其他自然资源的管理权以及收益,格陵兰语作为格陵兰岛官方语言,但是国防和外交事务仍由丹麦政府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