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梳理中兴通讯的股权关系时,其背后复杂的结构常常显得云遮雾罩,但当一家一家抽丝剥茧地厘清其旗下多家控股公司的股东关系时,可以发现,不少与中兴通讯存在着业务关联的子公司或参股公司,在其股东名单上或多或少浮现着中兴通讯多位高管或骨干的身影。
由此出发,围绕中兴通讯衍生出大量关联公司,业务涉及房地产、能源、音乐等多个行业,这些企业到底在侯为贵们的商业帝国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它们又为上市公司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11月17日,中兴通讯发布公告称,拟出售所持有的长飞投资股权。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中兴通讯与子公司及关联企业之间的利益纠葛,始终为外界所诟病。
“这一行动在证监会的统一要求下展开。”中兴通讯负责战略业务的副总裁孙枕戈告诉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今后,即使是高层,如果并非子公司员工,也不会再持有子公司股份。”
长飞投资成立于2003年,主要承担中兴手机的研发与生产任务。目前已拥有4家控股企业:深圳市兴飞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兴飞科技)、深圳市睿德电子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睿德电子)、深圳市立德通讯器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立德通讯)和深圳市康铨机电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铨机电)。
前任总裁殷一民并不赞同上市公司的计划,在审议相关议案时,他投了弃权票。不过在部分员工看来,出售长飞投资股权的决定,于公司清理子公司及关联企业的过程中,具有“标本意义”。但他们也许过于乐观了。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查阅工商资料发现,就在决定放弃长飞投资股权之前,中兴通讯于今年8月入股了长飞投资控股的企业之一——兴飞科技,并持有12%股份。
此外,中兴通讯的中高层们也与长飞投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上市公司年报披露,中兴通讯大股东为深圳市中兴新通讯设备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兴新),持股30.76%,深圳市中兴维先通设备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中兴维先通)则持有中兴新49%股权,西安微电子和航天广宇分别持有剩余的34%和17%股权。
中兴维先通的股东,则是以侯为贵为首的中兴高层和元老们。其中,侯为贵本人持股18%、殷一民持股5%,其他如史立荣、韦在胜、诸为民、周苏苏等持股3%,何士友持股2.1%。
事实是,在长飞投资的控股企业中,仍旧闪现着中兴新和中兴维先通的身影。
业务范围囊括各类适配器、手机充电器、LED电源、手机电池等产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的睿德电子,长飞投资持有该公司57.4712%股权,深圳市中兴新地通信器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兴新地)和自然人冯锡章分别持有22.9885%和19.5402%股权。
而中兴新地的第一大股东即为中兴新,持股70%;另两名股东为深圳市聚贤投资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聚贤投资)和自然人高建彬,分别持有15%。
聚贤投资同样是一家由中兴通讯中高层管理人员持股的企业。公司共11名自然人股东,其中有持股16%的中兴通讯总裁助理兼企业发展部部长赵云、中兴通讯无线研究院院长卢科学、高级副总裁助理兼行政部部长王网喜、第二营销事业部工程副总助理张麟等。
这构成了另一条利益链:中兴通讯转让了长飞投资的股权,但公司的中高层及元老们,在持有上市公司股份并获取利润之外,参股了长飞投资名下企业,而这些企业的业务,或多或少都与中兴通讯有关。
管窥中兴系
长飞投资目前由中兴通讯持股75.3838%、自然人诸为民持股16.2162%、刘伟利持股8.4%。
中兴通讯发布的公告称,公司将首先收购刘伟利持有的长飞投资5.6162%股份,收购完成后,上市公司将拥有长飞投资81%股权。随后,中兴通讯将向建银国际(深圳)投资有限公司转让其中30%股权、向广东全通诺特通信技术有限公司转让剩余的51%股权。公司表示,出售股权所得将用于补充营运资金,满足战略发展的需要。
11月16日,中兴通讯曾召开董事会,审议相关议案。
在《关于出售深圳市长飞投资有限公司51%股权的议案》和《关于中兴通讯(香港)有限公司认购中国全通(控股)有限公司股份及可换股债券的议案》时,殷一民均投出了弃权票。“根据目前的信息,公司出售长飞投资51%股权及中兴通讯
(香港)有限公司认购中国全通(控股)有限公司股份的未来综合收益存在不确定性。”殷一民认为。
长飞投资目前的业务架构中,除上述提及的4家控股企业外,公司还参股了聚飞光电、深圳市富德康电子有限公司、深圳思码特电子有限公司、深圳市中兴新宇软电路有限公司、上海泰捷通信技术有限公司和深圳市微高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此外,公司还在惠州投资10亿元,建设了占地1100亩的长飞惠州手机工业园。“投资业务覆盖手机及上游配套产品的各领域”,长飞投资网站介绍道。
在长飞投资控股的企业中,兴飞科技成立于2005年,公司2011年产值12.3亿元,已拥有10余条现代化终端产品组装线和包装线。今年8月,兴飞投资曾发生股东变更,由原长飞投资持股80%、自然人陈峰持股20%的结构,变更为长飞投资持股80%、中兴通讯持股12%、陈峰持股8%。
长飞投资的另一控股企业立德通讯的其余股东,则包括持股22.5%的中兴新和持股15%的自然人诸为民。立德通讯的业务涉及研发、生产及销售TFT、LCD、OLED、CSTN等液晶显示模块产品。2011年12月14日的一则公告称,中兴通讯将向立德通讯采购液晶显示模组的最高累计交易金额上限增加至8亿元人民币。
此外,中兴维先通则参股了康铨机电,并持有27.5%的股权。康铨机电的主营业务为手机、数码相机、MP3等高档电子产品的精密塑件的制造。
而睿德电子的其余股东,则包括中兴新地和自然人冯锡章。中兴新地的股东则为中兴新、聚贤投资和自然人高建彬。
今年7月17日,中兴通讯曾发布公告,公司5家控股子公司中兴康讯、中兴微电子、中兴软件和长飞投资将分别对聚贤投资进行定向减资,减资完成后,聚贤投资将不再持有上述公司股权。同时,中兴通讯还将收购聚贤投资持有的广东新支点10%股权。
聚飞光电上市时披露的文件显示,由中兴中高层管理人员持股的聚贤投资控股或参股的企业,当时共有13家。如持股70%的深圳市中兴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兴管理咨询)、持股45%的深圳中兴发展有限公司、持股20%的深圳市中兴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等。
深圳市中兴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则由自然人于涌持股40%,聚贤投资、中兴维先通和中兴发展分别持股20%。于涌原任中兴通讯副总裁,在2008年离职。
目前,中兴管理咨询的股权结构已变更为聚贤投资持股10%、深圳市智维通达科技有限公司持股90%。
深圳中兴发展有限公司则已更名为中兴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兴发展),除聚贤投资持股45%之外,中兴维先通持股36%、中兴新持股9%,两名自然人洪波和彭燕分别持股4.25%和5.75%。
中兴发展近年已成为一个房地产发展平台,已形成科技园开发运营、房地产开发建设及管理、软件技术、生物医药、物业管理等领域多板块业务核心,并在中国多个重要城市及海外设立分支机构,开发运营中兴产业园及产业投资。侯为贵亲自担任了中兴发展董事长。
2012年3月,有报道称中兴通讯将在枣阳投资30亿元开工建设绿色技术产业园。2012年4月,广东省河源市市委书记何忠友会见中兴通讯人士,中兴通讯表示河源基地力争于明年6月投产。10月12日,重庆市经信委则与中兴通讯签署了
“共同推进产教融合发展”合作协议,中兴通讯将在重庆建设辐射西南地区的产教融合示范基地。10月19日,河南省省长郭庚茂在郑州会见了侯为贵,同日,中兴(郑州)产业园举行了开工奠基仪式。
在江西省南昌市,中兴发展与中兴通讯、南昌大学合资成立了中兴软件技术(南昌)有限公司。该公司随后投资建设了“中兴南昌软件产业园”。公司在南昌开发的另一个项目,则是南昌中兴和园,楼盘紧邻艾溪湖国家湿地公园,占地约23万平方米。以“中兴·和园”命名的品牌地产项目,已在重庆、杭州、北京燕郊、沈阳等地推出。
清理还是保留?
事实上,中兴系的子公司或关联企业远不止上述几家。在原中兴通讯员工刘洋看来,这些子公司及关联企业主要是由公司原股东和前任高管创立,部分则由中兴新设立。在中兴国有民营的体制下,这些子公司或关联企业,成为解决这批人退出问题的路径之一。
在1993年的重组中,侯为贵首创了“国有民营”的产权体制。“但这和个人控股的股权结构不同,民营企业上市后,股东抛掉股票就能套现。但对侯为贵而言,中兴新一旦减持,会导致国有股东和中兴维先通丧失对上市公司的控股权。侯为贵们必须在这儿干,另外,他也要为中高层们寻找利益分配的路径。在这一点上,其实真正谋取了多少利益倒也未必,关键是容易影响公司风气。”吴华说。
“实际金额不大,主要影响的是士气。比如,有人抹黑,你没法分辨,因为确实可能存在问题,但问题没那么大。”原中兴通讯员工刘洋说。
“史立荣上任后,开始减成本,原先我们在国内出差的住宿标准是一线城市250元,此后被内部压缩到200元。可是,之后却要求我们来上海出差时,要入住和泰,这家酒店的房费是多少?238元!”周强有些不满意。
周强所说的和泰酒店系深圳市中兴和泰酒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简称中兴和泰)名下资产。2012年6月27日,中兴通讯曾发布公告,称公司将以2517.4万元的价格,向中兴发展出售所持中兴和泰82%的股权。交易完成后,中兴发展持有中兴和泰82%股份,中兴通讯则持有剩余的18%股权。“这又是向谁输送利益?”周强问。
在德国电信咨询公司中国区高级顾问谭炎明看来,相比华为纯粹民营的机制,中兴在国有民营的体制下,必然实行截然不同的激励机制。“按照通常的理解,大家自然会认为华为全员持股的模式对员工的吸引相当大。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拿着国有企业的工资去对抗?中兴的经营者必须考虑既符合法律法规的要求,同时又能起到很好激励作用的模式,这一模式必须足以和华为的激励匹配或抗衡,来保证公司对于核心员工的激励和挽留。”谭炎明说。
效果似乎很明显,截至今年,中兴还未出现过核心技术人员、员工大规模出走的现象。“对于核心人才、专家和拥有市场资源的人来说,他们的竞争是非常市场化的,必须有匹配的、对等的激励手段。一个掌握了某个区域或市场的客户关系的员工,他所受到的诱惑会非常大,这种情况下,如果拿不到足够激励,肯定会辞职,而没有离开的原因,说明他在内部受到的激励是足以和对手抗衡的。”谭炎明认为。
中兴曾试图激励更多员工。2011年6月13日,中兴通讯曾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中兴新以25.88元/股的均价,减持4849.5万股。当时,即有媒体报道称,接盘方为中兴通讯内部员工委托的第三方信托公司。
在地方分公司任职的吴华买到了这批股票,“这事我都不想多说,接盘的价格是20多元,当时我就知道扔水里了。”
“这是管理层压力最大的地方。”刘洋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