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养老:它是指老人住在家庭里,在得到家人照顾的同时,由社区承担一些养老工作或托老服务,比如社区办老年饭桌、送餐上门、家庭病床、料理家务等。社区养老当前面临哪些问题?有哪些国际经验值得我们借鉴?我们应该为推进社区养老做些什么?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史小诺和著名财经评论员马光远、张鸿共同评论。
高龄化、空巢化趋势加速,经营捉襟见肘,社区养老机构能否解老人燃眉之急?
苏州沧浪区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现在有180位服务员,每天人们都可以从电脑屏幕上看到实际的工作人数,现在他们的用工情况已经处于满负荷状态。几乎每天都有人和他们联系要求提供服务,但他们却无法满足。
路忠(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副主任):从6月份到现在,我们各个服务站上报上来的数据,到目前已经有60户左右的老人等待着要延伸增加他们的服务。
今年以来,居家乐每周都会派人到劳务市场去招工,但每次效果都不理想。
谢云(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主管):难,非常非常难。
记者:有多难?
谢云(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主管):反正我这一阵都是空门,一个也没招到。
服务员录用后的工资每个月是2100块钱,和一般家政公司工资水平大体相当,但许多人觉得老人比较难伺候、事情多就不愿意来了。
应聘者:老人是病瘫的,相对坐起来很困难,睡在床上,翻身给他擦。
居家乐也想提高员工工资水平,但负责人算了一笔账。一小时家政服务标准是15元,一个员工每天工作6个小时。一天创造的价值是90元,每月按照23个工作日计算,一个月一个员工创造的价值是2070元,员工每月工资为2100元。(表)企业还要为员工上社保,加起来一个员工要三千一到三千二百元.如果单算这笔帐,养老服务中心肯定是经营不下去的,不过地方政府对他们有扶持政策,每年补贴总额达400万元,综合算来盈亏大体平衡,但要想给家政服务员提高工资就不太可能了。
路忠(苏州市沧浪区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副主任):关键是公益性的收费标准,但是它是企业化运作的成本,结果导致了这样一个亏损的矛盾就出现了。
2009年这家养老服务机构做起了商品配送,他们为老人配送的粮油食品要低于市场价格,不收送货费,也不收企业的费用,负责人希望能迅速扩大服务规模,等规模大了,他们就有资本和企业谈判,赚取企业一定的服务费。
张鸿:很多老人不得不自己面对自己的养老问题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举一个例子,92岁的王爷爷要照顾52岁的智障儿子,还要照顾自己84岁有脑血栓的老伴,王爷爷感到力不从心,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费不到3000块钱。这个我看了以后觉得特别痛心,这是现在社区养老或者是居家养老面临的困境,王爷爷在北京,北京相对来说还是各种保障比较完善的,可能一些贫困地区还做不到这些。这个王爷爷有2000块钱的退休金,他老伴有政府的80岁以上的补贴是270多块钱,这个儿子有一个残疾人的保障700多块钱,当然保证层次不是特别高,但是都有。
我们再看社区养老的服务,也是和王大爷一样力不从心,为什么?因为必须得有足够收费的东西,我才能提供更好的服务,现在招人也很困难,整个的运作也很困难。现在我们只能说,如果政府保障水平更高的话,比如补贴更多的话,可能会好一些。有很多王爷爷这样的老人不得不自己面对自己的养老问题。其实我们很难把居家养老和社区养老完全分开,比如王大爷这种情况,就需要社区养老来补充。
马光远:居家养老不可能完全的实现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在王爷爷的观念里,他老伴和他智障儿子的养老,仍然是他自己来完成。92岁的王爷爷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这是一个困难集中的家庭,也特别典型。也就是说,很多人要么遇到这种情况,要么遇到他家里的某一个情况,而且这个案例本身还把现在社区养老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都能折射出来。比如社区服务人员每天到他家里工作3个小时,但收费只有660块钱,这在北京应该是相当便宜的,而且记者去他们家里采访以前,他们是叫不来人的,因为社区服务的人手不够,这个社区养老的机构每年亏损18万。
一方面,社区养老机构非常为难,经费不足,面临亏损,人员不足,同时,需要去养老的这些老人面临同样的困境,所以这个案例本身把现在中国社区养老所有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或者我们需要解决的困难全部体现了。事实上,以后完全的实现居家养老,按照现在的家庭结构可能不现实,现在一个家庭一般只有一个孩子,白天还要上班。从我们的期待来讲,可能觉得居家养老还是我们的传统,不愿意老了以后到一些社会机构去,但是未来,如果我们的社区养老这一块发展不起来,那么我们可能面临直接从家到养老院的一个路径。
张鸿:政府可以通过税收减免的方式让利于社区养老服务机构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除去政府的补贴,社区养老服务机构也想通过老年人这样一个受众群体,来发展一些别的产业。比如北京的养老服务机构的收支结构是这样,去年一年收入34万,支出52万,收入来源主要是各类基金会、非盈利机构会给它钱,占到40%到50%;政府购买,包括老龄办给5万块钱一年,区政府给8万块钱,街道给几千块钱,能够有30%左右的收入;剩下就是老人的收费,是三到五万。支出的最大一块是人员工资,因为它和普通的家政还不一样,需要非常强的专业技能,尤其对一些不能动的老人。我们建议要减免他的税收,就是5.5%的营业税和2.5%的所得税,如果有利润,就还有20%的所得税,这个成本也占了不小的费用支出。还有一块,政府已经给了一些让利的房租,一家3.5万房租费,房租费已经把老人收费的那块抵掉了,这样算下来一年亏18万。现在对它来说,如果政府的补贴能够和基金会给的钱差不多,我就可以维持下去。当然前提是政府愿意让利,让利方式也可以是通过税收减免的方式,才能鼓励他继续运营下去。
马光远:社区养老的相关政策不到位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社区养老这个概念提出来以后,社区养老的内涵、外延似乎很简单,政府扶持再加上一些社会的机构等等,大家一块来养老,但是社区养老的设计蓝图本身还不清楚。比如社区养老里,政府应该承担什么?社区养老本身是一个盈利机构,还是一个福利机构,或者是一个半福利机构?在整个社区养老体系里,政府应该给社区养老提供什么样的政策,提供什么样的便利,社区应该做什么?等等……而且很多的政策本身都需要打一个问号,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矛盾,事实上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我以前接触过一些民办的养老机构,无论是养老院,还是社区养老等等,大家总感觉到政策不到位。比如究竟在税收方面有什么政策?很多养老机构谈到亏损,比如在北方,冬天的取暖费很高,那么取暖费能不能有一些优惠?因为老人的取暖费免不了。就全国来讲,社区养老真的要建起来的话,仅仅靠非盈利机构的捐赠是不可能的。那么下一步怎么样吸引民间资本的进入?民间资本进入养老机构不是来做慈善的,而是来赚钱的,所以政府要在政策层面让利,这是必须去做的。我们今天谈社区养老,我们面临的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概念,但是没有把这个概念变成一个设计图,没有把这个设计图变成一个漂亮的大厦。
此外,有很多的民间资本跟我说未来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就是白发经济、银发经济,但是他们不敢投入,为什么?因为有很多政策不明确,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一方面政府可能要考虑未来为社区养老,比如考虑财政拨多少钱的问题。另一方面,政策的边界何在?政策怎么样进行优惠?这个架子搭不起来,困难还是会存在。
就近、方便、实惠,社区养老服务网络如何实现广覆盖?
张鸿:要让养老机构之间存在良性的竞争关系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发达国家有很多经验。比如日本,他们首先有硬约束,日本从60年代就有老人福利法,老人保健法等等,还有一些社区的要求,比如在建小区的时候,要求有相关的配套,一个社区里面应该有一个养老机构。这就需要有更多的钱进入,需要多层次的投资方式。
首先政府要投钱,这是必然的,但是政府用来兜底的,我们鼓励更多的公益机构进入这里面来,要给他们更多的优惠政策,包括我们要鼓励一些想在这里面挣钱的资本进来,更应该给它各种优惠政策。国外很多的养老机构都是企业和慈善组织做的,那么一个大的企业为什么愿意做这个?因为他投入社区养老机构的这些钱可以在税前免税,所以他更愿意把钱投入这里面,还能增强自己企业的信用。那么政府要做的是什么?一个是兜底,比如比较基层的一个服务应该让政府来买单,更多的政府掏钱。还有,为了鼓励更多的企业进来,还要有竞争。比如北京已经试行养老券,退休了,一人一个月100块钱,拿这个券当钱花,那些养老机构之间也存在这种竞争的关系,有一个良性的循环,才能让养老的产业壮大起来。
马光远: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养老产业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当我们进入老龄社会以后,我们发现老年人养老地方非常少。第一在硬件上,我们能不能强制要求?既然我们推行社区养老,能不能强制性的要求每一个社区在建立的时候,根据社区的人口要配备相应未来为老年人活动的设施以及医疗设施等等,这是必要的一部分。事实上政府不需要承担很多的成本,我们现在的物业费完全能够覆盖这部分。
此外,在软件层面,中国进入老龄化社会以后,大家的认识有一个飞跃,就是养老产业化,产业化本身意味着什么?养老完全靠政府不可能,也就是说未来必须给大家提供差异化、多元、多渠道、多路径的一个养老的途径,比如有很多的富人需要高端养老环境,那就把这个交给私人,让他赚钱。另一部分人,
80%,甚至100%恐怕得靠政府,不可能靠那些想赚钱的养老机构。作为养老产业,我们提出来这么多年,而且我们已经进入养老化社会以后,我们真正的蓝图何在?政府在哪个层面应该做?应该做什么?社会化的资本应该做什么?包括2010年提出的民间投资36条里其中有一条也是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养老产业。
陈章明:子女的部分公积金可以用于养老
(香港安老事务委员会主席《央视财经评论》特约评论员)
我们的养老体系跟世界比较起来,大概是中上的一个水平,在它的背后有中央公积金的支援,这个支援包括三方面的投放:一方面是个人的投放,另外是社区的投放,还有就是政府的投放,三方面的支援投放在内,支援还是足够。但是有些时候就是有大病等等,可能是因病致贫的情况出现,那怎么处理?在新加坡就是可以有跨代的一个补偿,这个补偿就是从公积金方面,他的子女如果爸爸妈妈的公积金不够养老,就可以把子女的公积金部分转给他的爸爸妈妈。
张鸿:要使养老社区覆盖半数以上农村社区
(《央视财经评论》评论员)
建设的队伍得掏钱。全国2011到2015年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规划里明确规定关于社区养老是,重点建设老年人活动中心,推进增强养老服务功能,使日间照料社区覆盖半数以上农村社区。我们有目标,就要把目标变成现实,这需要技术层面的分解,我更希望在产业化的规划一个目标上,或者振兴规划上,我们能看到它的分解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