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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一毕业,我就出来打工了。我在一家股票做往黑板上写行情的“书童”。我对数字记得很牢。要是它们今天上涨或下跌了,我能详细地记得前一天它的价格是如何变化的。 我注意到,在行情上涨或下跌时,股票价格往往表现出特定的习惯。虽然当时我只有14岁,但是心中已经积累了成百上千的行情实例。有了这个底子,我渐渐开始有意地检验它们的准确性,把股票今天的走法和其他交易日进行比较。没过多久,我便开始预期下一步价格变动。 有一天中午,公司里的一个小伙计悄悄对我说“我得到了一点柏林顿的好消息,你有没有兴趣玩它一把?”我对赚钱并不感兴趣,但是对他说的柏林顿即将上涨倒是很好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的笔记本就应该有记录显示出来。我查了查,果真!根据我的记录,柏林顿的表现恰恰符合以往它在上涨之前通常的表现。于是,我倾囊而出,两天后卖出变现。我获利3.12美元。 从此以后,我便独自在那家对赌行下注买卖了。用了没多久,我从对赌行拿出来的钱就比我在股票经纪公司挣到的多得多。于是,我不干行情书童了。 当我15岁的时候,我赚足了有生以来第一个1000美元。然而没过多久,对赌行便开始对我翻白眼了。我走进一家对赌行,到柜台排出保证金,但他们却视而不见,就是不收。他们告诉我,这儿没你什么事儿。我只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后来竟然不得不隐姓埋名。 最后,我带着2500美元来到了纽约。来到一家A.R.富勒顿交易所公司。但是在对赌行里行之有效的交易套路,在营业厅里却不起作用。这里,我真正在买进或卖出股票。纸带上糖业的价格或许是105,我能看出它即将出现3点的下跌。实际上,就在报价机在纸带上打印出105的那一刻,在交易所场内真实的成交价可能已经是104或103了。等到我卖出1000股的交易指令传递到A.R.富勒顿公司场内出市代表手中真正执行的时候,成交价可能还更低。我一直无法得知我卖出1000股的成交价到底在什么水平,必须等到那位出市代表的成交回报传回来。同样一笔交易,在对赌行肯定已经挣到3000美元的赢利了,而在交易所的经纪行或许一分钱也挣不到。 雪上加霜的是,如果我的指令大到一定程度,我自己的卖出可能进一步压低价格。在对赌行,我用不着考虑我自己的指令引起的冲击效应。我之所以在纽约吃败仗,是因为这里上演的完全是另一种游戏。导致我亏损的原?因并不在于现在我做的是合法交易,而在于我在操作过程中一知半解。用了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我的交易方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就是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经过6个月的活跃交易,我不仅损失了当初带来的所有本钱,还有在那儿挣到的所有利润,甚至还欠了公司几百美元。 我太渴望恢复交易了,一分钟也没耽误,就跑去找老富勒顿“借我500美元,好不好?” “要钱干什么?”他问。 “当然是做保证金了。”我说,“在这间营业部里我还没有取胜的把握,但是,我有把握从对赌行里赢出钱来。我懂那儿的玩法。” 他给了我钱,我离开了营业部。当时纽约一家对赌行也没有。我决定去圣路易斯,指望带去500美元,带回更大的一笔,好放到A.R.富勒顿公司——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会员——的营业厅充当保证金。 我在圣路易斯的多兰对赌行只用两天赚了2800美元,但第三天以后便没有任何对赌行接受我的交易了。于是我只好回到纽约,还了老富勒顿500美元,凭在圣路易斯挣的钱又开始交易。我的手气时好时坏,不过,总起来比盈亏打平更好一点。 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从自己的所有错误中学到全部应得的教训。人们说,凡事皆有两个方面。然而,股票市场只有一个方面,只有一个正确的方面。 我本该从我在富勒顿公司最初的挫折和反复之中早就领悟出来:应该换一个角度看待投机生意。但是当时除了在对赌行里可能学到的那些内容之外,我并不知道这项比赛还包括很多其他内容。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有把握赢得这项比赛,事实上,我只不过赢得了对赌行。 我在经纪行里的交易方式和在对赌行里的交易方式完全一致,这对我来说何其自然,也就是力图对市场波动下注,捕捉幅度小但有把握的价格波动。没人帮我指出两者的本质区别,或者纠正我的做法。倘若有人告诉我原来的方法在这里不起作用,至少我会先试一试,亲手验证一下;当我犯错的时候,唯一让我确信自己犯了错的,是赔钱。换句话说,只有当赚钱的时候,我才是正确的。这就是投机生意。 我们碰上了1901年的大繁荣,我们不仅碰上了一个工业大整合、资本大并购的年代,其规模也接连打破历史记录,而且公众一波接一波狂热地涌入股市。每个人都在挣钱。我当然知道,市场上涨终归有极限,随便哪只股票,见什么买什么的疯狂抢购迟早会到头,因此我转而看空。但是每次做空,每次都赔钱,如果不是每次都跑得很快的话,恐怕我的亏损还要多得多。有一只股票我没有卖空,北太平洋铁路。我认为绝大多数股票的推升过程已经陷入停顿状态,但是从“小北太”的表现来看,还在进一步走高。我做多了1000股北太平洋的普通股,不顾交易室里所有人的劝阻。当它上涨到110左右的时候,我有30点的赢利,于是我卖出拿回利润。就这一笔,使我在经?纪行账户上的余额接近5万美元。到那时为止,这是我有能力积累到的最高金额。要知道几个月之前,就在同一间交易室,我曾经亏光每一分钱。 5月9日,第二天早晨,我手中有5万美元现金,一张股票也没有。一段时间以来,我已经?非常看空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我知道将会发生怎样的一幕——先是一场可怕的跳水,可以捡到一些不错的便宜货。然后市场很可能快速回升,当初买进便宜货的人,现在坐享大把利润。 之后发生的每件事都如我所料。我完全正确——然而,赔得一文不剩! 市场已经相当热火,成交量极为巨大,行情振荡幅度创历史记录。我发出了很多市价卖出指令。当我看到开盘价的那一刻,几乎要疯了,市场大跳水的情形太可怕了。我的经纪人正在忙着交易,然而在他们完成我的交易指令时,股票价格已经崩跌20点以上了。纸带机远远落后于实际市场行情,最新报告来得很慢,因为数量惊人的交易业务蜂拥而来。我下单卖出的股票,纸带报告的价格比如为100,他们帮我卖出的成交价格是80,相比前一个晚上的收盘价总共下跌了30或40点。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才看出,我卖出成交的地方似乎正是我本来计划捡便宜货的地方。市场下跌终有尽头,不会一直跌穿地球掉到中国去。于是,我立即决定平回空头头寸,转而做多。 我的经纪人买进了,但不是在我转身空翻多的水平买进的,而是按照他们的出市代表接到我的指令时交易所场内当时真正的市价来买进的。他们的成交价比我预估的平均高15点。一天之内亏损35点,绝非任何人所能承受的。 报价机落后实际市场如此之多,断送了我的交易。纸带机打印出来的数字和实际价格天差地别,毁了我。我之前的失败根源这一次变本加厉。 经过5月9日的不幸遭遇之后,我又不得不为生计打拼了。我再次赔个精光、被扫地出门,不仅如此,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赢得这个游戏,于是深感厌倦,竟至于打算洗手不干,离开纽约到其他什么地方另找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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