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票的艰辛,路途的坎坷,无论有多难,都挡不住一颗颗归家的心。春运来临,在这个每年一度的人口大迁徙中,要说难,最难的恐怕还是那些在外打工的农民工。回家过年,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经济参考报》记者走近农民工,听听他们的心里话。
一抢而空 “真的像现在流行的‘秒杀’”
“年年都这样,现在购票窗口多了,但对于热门线路根本没用,因为没票。”
1月9日,全国春运火车票起正式发售,上海火车站北广场拥有150个售票窗口的火车票“大卖场”,原定下午3点开卖非高铁车票的130个窗口提前5分钟开窗,预售第11天的票。但短短5分钟,一些热门票被一抢而空。
排在37号窗第6位的四川籍农民工梁天宏两眼通红地从人群中出来,嗓子沙哑地对周围人说,一个通宵白熬了。
梁天宏说,为确保能买到票,凌晨3点,自己和另一位同乡提早到“大卖场”排队“我们准备买2张1月19日从上海到成都的硬座票,我本来想,排在这么前面,总能买到票,结果这么快就没有了,真的像现在流行的‘秒杀’。”
梁天宏说“站票和硬座一个价,上海到成都要35个小时,太累了,卧票太贵,打工的怎么吃得消?只好明天再来接着排。”
同样来自四川的李平和同伴也没有买到票,对于这种开门就光的现象,他已经很习惯了“年年都这样,现在购票窗口多了,但对于热门线路根本没用,因为没票。”
李平说,云贵川的票,年年都很紧张,所以他和同伴早早来买票,但往往失望“让我们气愤的是,我们买不到,黄牛总是有票。这些热门线,是黄牛最喜欢的,加价100是正常的,多的,我朋友加过300。政府年年说打,但效果不好。”
【点评】北方交通大学魏玉光教授
买票难是春运长年突出的问题,近年来,在铁路系统的努力下,买票难得到极大的缓解,但由于供需矛盾的存在,买票难无法得到彻底解决。
但困难总得克服,从现实来看,针对热门路线,尤其是像云贵川这样长期紧俏的路线,铁路部门能否深挖潜力,加开线路,或者不再按照传统的,加班车为低端车型,而是中端车,以速度换取时间?同时,针对黄牛猖獗,不要求全部都用实名制,首先从这些热门路线开始,集中力量保障农民工的运输?
归途艰辛 “那个挤,你想不到”
“最难受的是上厕所,不光挤不过去,就算挤过去,厕所里都是人,怎么办?”
对于46岁的重庆人毕小平来说,回家购票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他所在的杭州顾家工艺是一家大型家具企业,这几年来,回家的火车票都是公司代购的,无需他操太多的心。但是,回家途中的艰辛仍让他痛苦不堪。
“我们的车都是原来的绿皮车,那个挤,你想不到,从这边车头往那边看,看不到一丝缝隙。最难受的是上厕所,不光挤不过去,就算挤过去,厕所里都是人,怎么办?一个就是少喝水,实在不行,就拿个瓶子。”
现年21岁的赵翠芝老家在河南周口鹿邑县,出来打工三年,每年春节都回家,现在对于回家,已经经验十足。
“火车停下来的时候,千万别开窗户,说不定你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就被抢走了。还有,千万别戴首饰,别往外探头。也千万别买外面的东西,你给了钱,人家不一定给你东西。”
重庆籍黄文兴外来务工者有几次没买到火车票,是坐长途车回家的。“这几年高速公路修得好,坐汽车越来越快,到重庆火车40小时,但汽车只要28小时,如果汽车票价便宜,那宁愿坐汽车。”黄文兴说,到重庆的火车票350元,但汽车票却要380元,价格实在相差太大,但为了回家,咬咬牙也就回去了。
坐汽车,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超载和中途加钱。“春节的汽车很多都是超载的,快到检查站的时候,司机就会打电话,有人会派车来接,过了检查站,名义上说吃饭,其实就是让你交钱,以前一个人要50元,现在下降到20元,不给钱不让走,一般这样的情况有两三次,又要多花不少钱。”
【点评】中国人民大学管理学副教授许光建
春运来说,最困难的还是民工,中产阶级有多种出行方式,而农民工往往只选择便宜的一种,因此,加大普通铁路车次是对农民工最大的福音。当然,公路也是好的选择,但是,公路成本高,在春运期间,能否降低运输成本,缓解铁路压力?同时,加大运输管理,让农民工走的顺利,走的安全。
有家难回 “一年中最难受的就是过年”
“今年老父亲打电话来说,怎么样也要回家过年,赚钱为啥,还不是为了人?”
离春节不到一个月了,来自甘肃天水的王存安还在杭州市劳动力市场晃悠。他已经7天没找到满意的工作,
“我想乘春节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找个好工作,能多赚点钱!”现年42岁的老王说,他在杭州已经6年了,加上前几年在北京和西安打工,20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
“我农忙的时候回去,春节不回去。”老王说,家里有70多岁的老母亲,妻子照看两个孩子,就只靠他挣钱养家,春节回去,只花钱,不挣钱,再一个,春节买票实在是太难了。
老王说,我这个人命苦,92年出来到西安打工,从一个天16块钱开始,打工6年赚了1万6千多块钱,想娶个媳妇,人家介绍了个四川的,结果是个骗子,把我的钱给拐跑了。我当时自杀的念头都有,想到父母才活下来。这几年打工慢慢赚钱了,才有点收入,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娃,都在读小学,家里压力太大。2008年地震,政府照顾我们,给我们1.5万元盖房,让我自己再掏1.5万,但我还是掏不起这个钱。
“我也想回去的,可没办法,家里太穷了。”老王说起母亲和孩子,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同样已经没有两年没有过年的方成宗是江苏宿迁人,他在杭州市劳动力市场当保安。“对于现在的生活,我比较满意的,我和老婆打两份工,一个月收入5000元左右。累是累点,但还是有希望。不过一年中最难受的就是过年,家里有孩子,让父母带着,今年老父亲打电话来说,怎么样也要回家过年,赚钱为啥,还不是为了人?”
说到这里,方成宗声音哽咽“谁不想过年回家团聚,我想把父母孩子带来过年,但是这里我没有家啊,孩子在这里读书要缴3万块赞助费,在这里落不了根。”
【点评】四川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郭正模
春运难题,折射出我国长期以来农村劳动力转移模式下,农民的劳动力价值和公民的权利相分离,农民难以融入务工所在地,不得不常年进行“候鸟式”转移。因此只有改革户籍制度,大力推进城镇化尤其是发展中小城镇,让更多农民顺利实现城市化,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