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以西150公里的一个村庄，当地居民抱着一只猫离开被有毒废水覆盖的地面。新华社/路透

一位年老的村民正在灾后清理被泄漏废水冲刷后的房屋和花园。法新社发

身穿防护服的营救人员正在受灾的村庄中清理红色的有毒废水。路透社发

    匈牙利维斯普雷姆州奥伊考的一家铝厂废物池10月4日发生泄漏，大约100万立方米含有铅等重金属的有毒废水涌向附近3个村镇和河流，导致7人死亡，150多人受伤。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视察了灾区，将这次污染事件称为“匈牙利史无前例的生态灾难”。


　　这次灾难引起了世界各地人们的关注，事故本身无疑令人震惊和心痛，虽然匈牙利政府事后积极进行救灾，使得欧洲第二大航道多瑙河的污染及时得到控制，但是对于此类事故预防措施的疏漏仍然值得世界各国引以为戒。

　　史无前例的生态灾难

　　据匈牙利通讯社报道，10月4日下午，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位于奥伊考的铝厂储存有毒废水的池子决堤，100万立方米含有铅等重金属的有毒废水流入附近3个村镇以及河流，涌入450多栋房屋中，含有重金属的强碱性有毒废水烧伤接触者的皮肤，许多人攀上屋顶等待救援。
　　截至10月8日，这起事故已造成7人死亡，1人失踪，150人受伤。遇难者中包括一名因所驾车辆被埋死亡的男子、一名老妇人、1名3岁儿童和1名仅3个月大的婴儿。
　　铝厂有毒废水中含有重金属，被污染的土地呈现红色，红色泥土中最有害的成分是氢氧化钠，pH值达到13，呈强碱性，这种化学物质广泛用于铝的提炼。
　　氢氧化钠会刺激眼睛和鼻腔，甚至会造成灼伤，其严重程度取决于氢氧化钠的浓度、接触时间和接触面积等因素，最严重的情况可能导致死亡。根据伤害程度的不同，治疗方式包括从清洗到皮肤移植等措施。
　　有毒泥浆不仅危害人类健康，也给环境带来严重破坏。受污染水流7日上午抵达多瑙河主要支流莫雄多瑙河，中午到达多瑙河，河水一度碱性超过正常值。
　　匈牙利灾害处理部门称，事故发生后，工作人员构筑多处矮坝，以拦截沉淀物，随后将其移出河床。同时，向受污染水域投入硫酸钙和酸性物质，以中和其碱性。虽然这些措施保住了多瑙河的分叉河流莫雄多瑙河，但最先受到污染的小溪和小河却遭受生态灾难。大部分污染物留在了毛尔曹尔河。
　　毛尔曹尔河的生态系统受到致命打击。有环保人士称，在污染河段，“所有鱼类死亡”，植物未能幸免，生物“灭绝”。经过这种破坏，毛尔曹尔河的生态系统可能需要3年至5年才能恢复。
　　匈牙利总理欧尔班7日视察灾区，将这次污染事件称为“匈牙利史无前例的生态灾难”。他在重灾区科隆塔尔村说：“难以用语言形容。如果这发生在晚上，所有人都活不了。”在他看来，村子不可能继续适合居住，重建“没有意义”。
　　环境保护人士忧虑污染可能长期影响当地生态系统。据悉，铅、砷、铬等重金属不溶于碱性液体，但溶于酸性液体，因此事故发生后救灾人员一直用酸中和河水中的碱。但是这些材料本身即有一定毒性，并且这些物质溶解后会被吸收进植物和鱼类体内，可能进一步加剧对周边的动植物群落的生存环境的污染。
　　多瑙河是欧洲第二大河，流出匈牙利后，途经6个国家，进入黑海。多瑙河一些非主要支流受污染，一些野生生物死亡。但是匈牙利灾害处理专家表示，多瑙河自身受污染程度已得到控制。经过测量，河水pH值已恢复正常范围。
　　世界自然基金会驻匈牙利负责人加博尔·菲盖茨表示，多瑙河是条大河，能稀释碱浓度，污染应该能被控制在匈牙利境内。保护多瑙河国际委员会执行秘书菲利普·韦勒也表示，匈牙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控制污染，加上多瑙河水量巨大，即便波及其他国家，程度也将“不严重”。

　　再次泄漏难以避免

　　发生泄漏的废料池护堤北墙10月9日出现多处裂缝。截至10日，废料池西北角，即混合泥浆、水的废料4日泄漏之处，依然呈现一处50米宽缺口。
　　匈牙利负责环境保护的国务秘书伊雷什·佐尔坦10日表示，发生泄漏的铝厂废水池北部受损围墙已无法修复，铝厂废水第二处泄露将无法扼制。这座铝厂建有多个废料池。每个废料池长度大约600米，最大宽度460米，形似水库，周围护堤上栽有树木。
　　伊雷什介绍说，工作人员7日发现铝厂废水池出现另一处47厘米长的裂缝。专家预测，出现裂缝的铝厂废水池墙体将会在约1周内坍塌。
    目前，一座高10米、长600米的防护坝正在抢修中，旨在保护该地区目前尚未受损的房屋。铝厂废水第二处泄露一旦发生，其泄淤泥浆的数量将更多，并将流出500至1000米，治理人员计划将流出泥浆残渣和废水引入一座新建的蓄水池。附近水体也将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污染。匈牙利官方仍将继续集中力量保护多瑙河主体。
　　据悉，目前该地区已有715人于9日晨被转移至安全地点。工作人员乘直升机观测到，4日发生泄漏事故后，废水池目前还留存有约250万立方米泥浆残渣。
　　铝厂废料池泄漏后的补救工作非常繁重。伊雷什说，首先要把受损废料池中剩余的250万立方米废料转移别处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作为整个庞大补救工程的开端，伊雷什给出2个月期限。
　　同时，要想修补宽50米、高23米的缺口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伊雷什说：“这项任务包括需要灌注足够盖起3栋10层楼的水泥，而且要从空中作业。这真是前所未有。”

　　各方积极善后

　　事故发生后，匈牙利大批消防和救援人员以及警察赶往事故现场，匈牙利军队也参加了救援行动，匈西部3个州实施紧急状态。匈牙利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控制污染，相关部门的检测人员每隔数小时就检测一次水质。
　　为了帮助在这一灾难中受损失的人，政府已设立了“匈牙利救济基金”，同时公布了捐款账号。匈牙利总理欧尔班表示，在铝厂废水泄漏灾难事件中，对责任人的惩罚要与造成的损害成比例。
　　欧尔班呼吁所有人提供帮助，并表示这个损害涉及的不仅是政府，而是整个匈牙利和所有匈牙利人。目前危险还没有排除，造成的损害还无法准确估计。他表示，政府会照顾每一个人，“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人”。
    事故发生后，多瑙河下游国家也迅速积极采取防范措施。罗马尼亚提前预计了迎来受污染水流的时间，并且每3小时就检测一次水质。
　　匈牙利内务部长平特·山多尔表示，欧盟将派出5人专家小组来匈牙利评估铝厂废水泄漏事故造成的后果，匈牙利是否接受外国援助将取决于这个专家小组的评估结果。
　　欧盟委员会的公报显示，这5名专家分别来自法国、比利时、瑞典、奥地利和德国，专家小组到达匈牙利后，将立即前往事发地点，在4方面积极开展工作：评估铝厂泄漏的有毒废水对环境，特别是农业用地、水源和动植物造成的影响；提出应对措施以预防和减少有毒废水对环境的危害；提出有关城市和农村地区清除污染的最佳方案；进一步预测风险，评估所需帮助，为恢复受影响的自然环境、农业及城市用地提出解决方案。

　　铝厂已被接管

　　事故10月4日发生数天后，10日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才向泄漏事件遇难者家属致歉，并表示愿意赔偿泄漏造成的损失。这家企业向遇难者家属志哀，慰问伤者，也对自己没能尽快志哀道歉。
　　泄漏发生后，政府责令发生泄漏的铝厂停产整改。铝厂后来递交恢复生产申请，未获批准。但这家企业表示，铝的生产技术有其特点，如果不紧急启动生产，以后可能将无法重新生产。这将导致市场损失，影响工厂的生命力。
　　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成立于1995年，是一家私营企业，员工1100多人，在匈牙利共有3家铝业设施，其中包括位于奥伊考的这座铝厂。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是匈牙利第二大铝工业企业，匈牙利所有的氧化铝均产自奥伊考。公司生产的氧化铝80%出口，在欧洲的市场占有率是12%，世界市场的占有率是4%。
　　匈牙利政府11日召开了内阁会议，讨论这一议题。
　　政府官员表示，必须做出聪明的决定，既要让铝厂的工作岗位保留下来，又要保证不再重新发生同样的事故。欧尔班会上宣布，国家将接管造成废水泄露灾难的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他同时宣布，警方已经逮捕了匈牙利铝生产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政府已经为接管这家公司采取了必要的措施。这么做是为了让安全的生产尽快重新启动，开始灾害赔偿，避免环境方面的危险，并尽快确定事故的责任。
　　欧尔班表示，政府目前面临4项任务：一是尽快由灾害的制造者对受到损害的人进行赔偿；二是保障工人的工作岗位，在氧化铝厂启动安全生产是公共利益；三是必须阻止出现新的环境灾害；四是必须调查事故责任并找出责任人。
　　目前尚不清楚护堤决口原因。废水池堤坝决口事件一开始曾被归咎于最近数周的降雨，但匈牙利政府承认，这起事故中有人为因素，国家调查局侧重调查铝厂工作人员是否存在疏忽过失。

　　预防的疏漏值得反思

　　尽管匈牙利在事后及时采取一系列措施力求减少损失，但是政府在预防此类事故方面的疏漏仍然值得深思。
　　总部设在日内瓦的世界自然基金会8日发布公报称，该组织掌握的航拍照片显示，匈牙利铝厂有毒废水泄漏事件及有毒物质对周边生态环境的污染本可避免。
　　该组织称，早在今年6月，该铝厂有毒废水池的围堤就已破损严重，但当时却未得到有关方面的警惕和注意。照片显示今年6月事发工厂的围堤已出现缺口，有毒废水正在渗漏，该工厂10号废水池的围堤残破不堪。照片同时显示，匈牙利具备及时发现事故隐患的必要技术手段。
　　世界自然基金会呼吁匈牙利对境内废水池进行排查，利用航拍监测该国境内多瑙河沿岸是否受到有毒废水污染，以避免悲剧再次上演。
　　一家环保组织说，铝厂有毒泥浆是“匈牙利数量最多的有毒废物”，生产一吨铝会产生两吨有毒废物。匈牙利环境保护人士表示，他们多年来不断提醒政府注意国内铝厂有毒泥浆的危险。早在2003年就有报告指出，匈牙利共有大约3000万吨这种废物。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专家分析称，如果处理得当，炼铝后残留的红色废渣几乎不具危害。这家铝厂储存的废料未经足够处理是泄漏事件产生巨大危害的原因之一。
　　储存在废料池中的红色淤泥状物质是把铝土提炼成氧化铝的副产物，而氧化铝则是炼铝的基本材料。经过合适处理的红色废料储存在废料池中，逐步蒸发水分，最后留下基本无害的红色“泥土”。有专家表示，这次泄漏出的红色废料貌似并未经过严格处理，仍具高度腐蚀性。匈牙利负责环境保护的国务秘书伊雷什在视察铝厂和受污染区域时证实，这些废料没有接受足够的去碱性处理。
　　匈牙利目前正在从环保和建筑角度对全国所有的铝厂废水池进行特别检查，看它们是否符合要求。

　　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这场灾难也给本来就面临危机的匈牙利经济带来了新的难题。
　　匈牙利为了挽救毛尔曹尔河，最重要的任务是降低水中的含碱量。从5日至8日，为了保护毛尔曹尔河的水质，有关方面已向河中扔了4000吨石膏，另有8000吨石膏正在运输途中。
　　这一灾难还对部分地区的土壤造成严重污染。化学沉淀物对当地居民造成了直接有害影响，有关专家建议当地居民不要食用自家院落内种植的食物。据悉，这一生态灾难涉及的范围是800公顷-1000公顷，要更换土壤就得筹集大量资金。
　　此外，由于面临再次泄漏的危机，政府还需要资金全力进行补修。在赔偿方面，事故尚未结束，所需资金还难以估计；发生事故的公司必须承担损失，但是如果这家公司缺少必需的资金，政府也不能坐视不管。有政府官员表示，匈牙利政府将确保赔偿资金到位，必要时也许会向欧洲联盟寻求援助。
　　匈牙利在金融危机中受到重挫，目前仍然深陷债务危机困扰。金融危机后，匈牙利是第一个申请国际援助的中东欧国家。为帮助匈牙利应对金融危机，2008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和世界银行决定联手向匈牙利提供总额为200亿欧元的备用贷款。
　　但是由于不认同匈牙利的预算赤字控制计划，IMF和欧盟曾在7月17日相继宣布停止审查匈牙利的贷款援助申请。根据贷款协议，匈牙利承诺今年将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减少到3.8%。
　　匈牙利移民美国的“金融巨鳄”索罗斯目前已经通过匈牙利媒体发表声明称，由他创办的基金会将捐资100万美元，用于匈牙利有毒废水事件发生后的治理和重建工作。索罗斯说：“我希望，应匈牙利政府总理欧尔班的请求而捐助的这些援款可以带给这次不幸事件的受害者一些慰藉。”他还表示，匈牙利必须实行防御措施，确保今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这些援款划拨于索罗斯创办的应对紧急事件基金，该项资金用于援助匈牙利等受经济危机影响的欧洲国家。
　　匈牙利希望这次事故不会对旅游业造成过大影响。匈牙利官方发表声明称，匈牙利是安全的，在匈牙利西部发生的有毒废水泄漏事故不会对到匈牙利的观光客造成伤害。
　　声明称，事发地点位于首都布达佩斯以西160公里的奥伊考附近地区，只对该地区造成影响。大部分到匈牙利的观光客的目的地为布达佩斯和南部城市佩奇等，这些地区并未受到铝厂有毒废水泄漏影响。包括机场、住宿膳食服务部门在内的游客接待机构依旧照常运营，所有旅游业基础设施均未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