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比利时接替西班牙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并在欧盟总部举办“时尚与设计，二手材料的新生命”艺术展览。该展览的展品全部采用二手服装和家具等制成，契合了欧盟今年的主题活动“与贫困和社会排斥作斗争”。新华社记者 武巍 摄

　　面对危机“消防员”到的有些晚了

　　法国《费加罗报》记者问：欧洲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欧盟委员会前主席德洛尔答：欧洲建设的状况就是它所经历的这个样子。它从来都没有平静过。新的特点是，这个危机具有世界的规模。它之所以让全球的专家和舆论感兴趣是因为欧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了27%的份额。
　　问：目前危机的最糟糕时刻已经过去了吗？
　　答：我们可以说，消防员已经采取了行动。人们正在欧盟和二十国集团的范围内等待着建筑师。消防员到的有些晚了。这部分地归咎于德国当局。行动的迟缓使危机加重、付出的代价加重，并使欧洲怀疑论甚嚣尘上。
　　问：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答：经济与货币联盟(UEM)具有一个建设方面的缺陷。它不符合1989年的所谓“德洛尔报告”的精神。该报告主张货币政策和经济政策之间要保持平衡。欧元集团委员会的责任在于没能协调好各国的经济政策。欧元集团委员会缺乏远见，既没有看到公共赤字的增长，也没有看到非同寻常的私人借贷(尤其是在西班牙)。当希腊危机爆发时，提出要修改“无救助义务”条款是无益的，因为没有法定的义务要去救助一个作出蠢事的国家。但必须向我们的伙伴解释，欧元集团委员会对此事缺乏警觉，因此它应当承担责任。
　　问：应当如何来控制市场的权力？
　　答：存在着一个很矛盾的东西。由于国家要救助银行和金融系统，它的负债便急剧增多。而金融系统现在回过身来指责赤字太多，并对增长和就业所必须实行的紧缩政策的效果感到不安。政府无论做什么，都要受到指责。问题不在于是被动地服从于市场还是根本无视它，而是要建立一个基本的金融调节机制来预防危机。任何不受制约的权力都会导致被滥用和引发危机。需要有一些基本的规定以保护自由的创新行动。这在技术上是棘手的。需要区分顾客的行为和市场的投机活动吗？又如何区分呢？要在欧元区，乃至欧洲和世界一级获得一致的意见是很难的。但欧盟要想在人们运用全球治理手段时成为一种典范，这又是必须做的事情。欧洲因此应当制定出自己的规则，尽管目前还缺乏国际上的一致意见。

　　人们可以重启欧洲建设吗？

　　问：在危机的刺激下，人们可以重启欧洲建设吗？
　　答：欧洲建设往往是通过一些小的开放向前推进的。旨在迫使欧洲国家向它们的伙伴通报其预算草案的主张将会引起对各国经济政策的坦率而有益的讨论。这个辩论应当首先在经济与货币联盟内进行。欧元区16国应当比其他国家承担更多的义务，既然它们是被一种共同的货币紧密相连。另一方面，欧盟27国之间应当建立起一种磋商机制。
　　问：某些人认为，一项欧洲经济政策只有在联邦的范畴内才可能贯彻。
　　答：联邦的选择被成员国给排除了。我们有过我称之为民族国家联邦的设想。这要求部分转让主权，制定共同的规则，甚至是设立仲裁机构。但必须有一种真正的合作精神，这一切才可能运转起来。因此，我们在15年前建议除了稳定条约之外，再搞一个经济政策协调条约。这有助于人们更加警惕风险，进行积极的协调和使税收法规相互接近。
　　问：对德国来说，“经济治理”似乎简化为平衡账户……
　　答：“治理”是一个时髦的词，但已经变得很空洞。“经济政府”是法国的思想，因为它不被德国人所理解。他们把这种思想看成是欧洲中央银行的政治化。协调是必须和可行的。它可以在各国宏观经济政策的背景下，从预先研究各国预算草案开始。
　　问：由于法国批评德国的建立在出口上的经济增长模式，这导致巴黎和柏林之间出现不和。这令您感到担忧吗？
　　答：不和睦的确存在。我不想说任何可能加重这种不和睦的话。我无保留地支持吉斯卡尔·德斯坦和赫尔穆特·施密特发出的要求法德进一步和解的呼吁。要知道，从1985年到1994年这段时间，我很了解法德之间的问题……这一边谴责德国的本位主义，那一边嘲笑“伟大的法兰西”，结果是两败俱伤。对此，人们应当十分小心地加以避免。可惜的是，情况并非如此。而恰是欧洲因此而受到伤害。我对报界的尖酸刻薄特别感到不安。大家都应当重温爱丽舍宫条约精神。这个条约不允许未经两国协商就做出重大决定。
　　问：法德之间的矛盾难道不是欧盟各国政府间管理不善所造成的吗？
　　答：是的。我们看到一种体制的瓦解。人们在没有找到另一种体制的情况下，开始摧毁共同体的那一套东西。然而，每当欧洲有所进步，它都是靠了这一套东西。作为替代手段提出搞一个欧盟经济政府意味着27国的领导人将每月聚在一起以便就各种事项作出决定。联合国的日子将变得不好过。懂得“该做什么”固然重要，但同时还必须知道“该如何做”。

　　欧盟应当为欧洲建设添砖添瓦

　　问：人们反驳您说，欧盟委员会缺乏民主合法性。
　　答：人们并不要求欧盟委员会作出决定。它是服务于政府的。它应当捍卫欧洲的利益，它应当为欧洲建设添砖添瓦。欧盟越是能发挥其作用，它越是能快速、透明和有效地运转。但各国政府打算使欧盟委员会边缘化。结果是：欧盟的体制不再运转了。我们应当吸取哥本哈根峰会的教训。在世贸组织中，只有一个委员以欧盟的名义进行谈判。而在哥本哈根，却有两三个领导人在那里忙活。人们听不到巴罗佐或范龙佩代表欧盟讲话。而当真正的谈判开始时，欧盟的任何声音都没了。
　　问：人们感觉舆论不再相信欧洲的理想。
　　答：人们把过去理想化了。欧洲在建设的过程中也保留了不同国家的人民之间的某些差异。也需要指出的是，每当一国的政府从一次欧盟理事会开会回来的时候，它就会声明获得了胜利。试想，在一个家庭里，某个人有必要为打败了自己的兄弟而欢呼雀跃吗？如果人们希望舆论动员起来，必须要警惕极端悲观主义的情绪。全球化如此猛烈地冲击着人们的头脑，以至于领导人们也有可能受到民族主义情绪的感染，甚至可能受到民粹主义的影响。而我们今天恰是要同这样的一种精神状态作坚决的斗争。